今（2024）年，野火席捲興都庫什山脈，印度的北阿坎德邦失去了1500多公頃的森林，尼泊爾在3月發生了數百起森林火災，4月份更是達到了1000多起。
儘管這些火災令人恐懼，破壞力巨大，但1萬多年來，無論是北美洲的中阿帕拉契山脈和加州森林，還是在澳洲，當地社區都一直利用火燒來管理他們的森林和牧場。
殖民時代以來，這些做法在世界許多地方都遭到禁止。 但現在，保育界越來越認識到，以規定的方式審慎地進行可控焚燒可以成為生態系統健康管理的重要工具。它可以促進植物生長，提高營養物質的可利用性，並控制不需要的物種。
全球氣溫上升導致天氣更加乾燥，再加上禁止焚燒和近年入侵物種產生的生物量積累，使得包括興都庫什—喜馬拉雅地區在內的森林地區變得非常易燃，火災頻發。這可能意味著現在是時候重新審視一下以前的林火管理技術了。
灌木入侵不丹牧場
在不丹中部廷布宗省的梅旺格窩（Gewog，由幾個村莊構成的行政單位），低可食性灌木正在入侵那裡的高海拔草原。 杜鵑花和小檗屬灌木在開闊的草原上蔓延，侵佔了本已有限的放牧區。
喬松是一種生命力特別頑強的樹種，其幼苗即使在茂密的雜草和灌木叢中也能茁壯成長，它的增加降低了森林中的植被多樣性，並導致水源枯竭。更糟糕的是，這種樹的樹皮薄、易龜裂，極易燃燒，這也使這類地區面臨很高的火災風險。
過去40年來，不丹在政策上限制焚燒等傳統牧場管理做法，使這些牧場疏於打理，而從該地區物理清除木本灌木和入侵植物幾乎是不可能的。
放牧社區的困境
27歲的索南．策林（Sonam Tshering）是廷布宗巴桑的一名牧民。作為父母兩個孩子中的老大，他沒有選擇接受高等教育，而是通過傳統的畜牧業養家糊口。他放牧81頭犛牛，養活他的一家三口。
但維持他們的生活方式越來越困難。索南說：「以前，牧場鬱鬱蔥蔥，為我們的犛牛提供了充足的飼料。 現在情況不同了，草越來越少。 草越少，犛牛就越不健康。」
索南說，牧草的多寡和優劣直接影響著犛牛的營養狀況。他眼見著犛牛一季比一季弱，不僅越來越沒有活力，牛奶和乳酪的質量和產量也都在降低，而這其中有一些則要用來製成一種名為車爾皮（chhurpi）的傳統硬質乳酪。
對於索南和成千上萬像他一樣的人來說，他們的未來取決於山區牧場的健康。
根據不丹《2018年土地租賃條例》（Land Lease Rules and Regulations 2018），這些牧場已被國有化並租賃給牧民，牧民現在也有責任對其進行管理。這為恢復包括用火在內的傳統管理實踐創造了機會。
恢復的必要性
興都庫什—喜馬拉雅地區的牧場生態系統是大自然和世代居住在這裡的人之間共生互動的結果：許多開闊的牧場，特別是亞高山帶森林中的牧場，長期以來一直通過定期焚燒等人類活動來管理維持。
此外，在很多地區，傳統的焚燒法已被證明在控制牧場物種侵佔方面具有成本效益，並對小檗等高大灌木和喬松等樹種有效。鱗腺杜鵑（Rhododendron lepidotum）等矮小灌木可以與其他低可食性植物一起燃燒。雜草和入侵物種則需要以不同的方式處理：物理清除、施用除草劑、重新播種理想物種和充分的營地管理。所有解決方案都需要得到科學和證據的支援，並以政策和標準操作指南為指導。
利用火的力量
儘管不丹從未遭受過殖民，但其法律卻與那些自殖民時代起便禁止採用焚燒法的鄰國如出一轍。 2023年不丹頒布的《森林和自然保護法》認識到灌木侵佔牧場的嚴重性及其後果，承認火是一種策略工具，並指出：「森林和公園管理局可以允許通過有控制或規定的焚燒，來管理棲息地和預防森林火災。」
為了簡化規定焚燒的實施，該部門在英國外交、聯邦和發展事務部（UK Foreign Commonwealth and Development Office，簡稱FCDO）、不丹畜牧業部、不丹王國政府資助的國際山地綜合發展中心（International Centre for Integrated Mountain Development，簡稱ICIMOD）喜馬拉雅韌性扶持行動計劃（Himalayan Resilience Enabling Action Programme）支援下，與當地社區和專家合作，開發並示範了牧場規定焚燒的新技術指南，以進行棲息地管理和牧場改良。
不過，主管部門行事依然謹慎。 森林和公園管理局局長洛桑．多吉（Lobzang Dorji）表示：「火是一種難以控制的工具。 曾經發生過幾起規定焚燒失控、整片林區被燒毀的案例。 應該有明確的指導方針來確保安全。」
4月，一個由50多名林業官員和專家組成的團隊在梅旺格窩則科牧場（Tsheko）的一片地上按照步驟一絲不苟地執行了規定焚燒程式。 該團隊還實施了包括砍伐、清伐和疏伐在內的其他管理措施。
繼續前進
儘管傳統畜牧業實踐對牧場健康具有重要意義，但其價值卻被低估了。
隨著灌木入侵等挑戰的增加，評估各種可能干預措施的效果很重要。
在一部分牧場上試驗的恢復方案能否長期成功還有待確定。然而，不丹目前正在努力將其推廣到其他地方，以獲得更多的數據和經驗，改進規定焚燒的技術指南。
一旦試驗得出結果，其影響得到驗證，並且不丹政府批准了技術指南，規定焚燒等措施可能會成為牧場管理的標準做法。這些試點的經驗可能對該地區面臨生態系統退化和野火等類似威脅的其他國家有用。
值得思考的是，是否會有更多的國家重新審視山區的受控用火。
※本文轉載自對話地球，原文標題〈不丹牧場的可控焚燒探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