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水中央 (雲嘉篇) | 環境資訊中心
我們的島

遠離水中央 (雲嘉篇)

2008年08月04日
文字: 張岱屏、柯金源(公共電視記者);攝影:陳忠峰、陳慶鍾(公共電視記者)

2008年7月18日,當卡玫基颱風帶來的超大雨量,橫掃中南部,新聞媒體的焦點都集中在台中市區和高雄縣山區的土石流。雨過天青之後,卻沒有人注意到,雲林沿海有個聚落還泡在水裡……

有些地方淹水是新聞,但是有些地方淹水,卻好像家常便飯,沒人會去關心。你還記得2002年的納莉颱風嗎?那一年的台西鄉也是相同的景象。每年總要淹個兩三次,沿海的村民只有苦笑著說:「這次沒有超過膝蓋,不算淹啦!小朋友也習慣了我家門前有小河的景象。」

                西南沿海水患過後,仍泡在水裡的村落。圖片來源:我們的島      淹水成為西南沿海居民難以擺脫的宿命。圖片來源:我們的島      行走於水中的婦女。圖片來源:我們的島

從1980年代開始,淹水就成為西南沿海居民難以擺脫的宿命。1990年,嘉義布袋網寮村連續淹水39天,創下了淹水最久的紀錄,成為所謂的明星災區。18年過去,重回現場一看,有些事變了,有些卻沒變!不變的是,當年那些孩子的下一代,還是繼續泡在水中,見證島民堅忍不拔的生命力。改變的是,原本的房舍與良田伴隨著土地持續淪陷,世世代代的血汗,只能眼睜睜看它付諸東流……

因地層下陷,原有的道路已沉没於水中。圖片來源:我們的島嘉義縣布袋鎮的白水湖,原本是台鹽的鹽田,原來的道路沉沒在水中,只剩下一排排電線桿,默默站立在下沉的土地上。這樣的現象,在西南沿海處處可見!雲林口湖鄉的湖口溼地,二十多年前還是一片稻田,因為地層下陷超過一公尺以上,長年積水不退,農民無法耕種,現在成了野鳥的樂園。家境艱困的老農繼續住在陷落的三合院裡,家境小康的就花錢不斷墊高自己的住家,形成另類的水岸住宅。

20年前興建的海堤與水門,現在幾乎快要被淹沒在海平面下。堤防不斷加高、水門打掉又重建,工程的進度追趕著地層下陷的速度。堤防將水阻隔在村落外,讓居民暫時有了可以安全棲身的錯覺。

雲林科技大學水土資源與防災科技研究中心主任溫智超,長期監測雲林地層下陷的狀況,他指出,目前地層下陷最嚴重的地區不在沿海,而是高鐵沿線所經過的土庫、元長。這些區域從民國1992年到現在,累積下陷超過110公分,正以一年10公分的速率繼續往下沉。 這些電表見證雲林縣超抽地下水的嚴重性。圖片來源:我們的島

地層下陷的原因,是因為超抽地下水,但是超抽的狀況有多嚴重呢?走一段田間小路,密密麻麻的電線桿上,綁著一個個電表,這些電就是為了供應地下水井的馬達抽水之用。雲林縣人口不過70萬,光是地下水井就高達11萬口,其中九成以上都是違法的私井。

根據統計,雲林的灌溉用水一年的需求量是23億噸、六輕工業用水一年是1億2000萬噸,先天水資源短缺,再加上工業用水的擠壓,在政府提不出替代水源的狀況下,地方政府更不敢違逆民意查封水井。

眼前淹水的問題還是要解決。1006年政府提出了八年八百億的治水計畫,在立法委員的爭相加碼下增加到1160億。但在地層下陷區域,第一個面臨到的問題是──堤防已經不再是安全的保證!地層下陷速度不均導致堤防龜裂,地方政府只好改採軟性工法,利用石籠堆砌堤岸。另一方面,如果純粹是把堤防加高或設置抽水站,工程費用和後續的維護管理費用,光一個縣市就超過四、五百億以上,因此以村落為單位的圍堤、抽水、滯洪,就成為短期內不得已的治水方式。

相較於用圍堵與抽水的方式,滯洪池似乎是更有效疏導洪水的方式。嘉義沿海有大片台鹽荒廢的鹽灘地,剛好可以用來做為滯洪池。以嘉義布袋的新塭滯洪池為例,它的蓄水量有220萬噸,今年颱風來臨時,的確緩解了部分淹水的危機。但滯洪池也只是一個治標的方法,根本的問題還是地層下陷,如今還要面臨一個更嚴苛的考驗──全球暖化。 下一代的生存空間日益緊縮。圖片來源:我們的島

在地層下陷與氣候變遷的雙重夾擊下,治水已經不是工程手段所能解決,必須有更上位的思考;但是,我們的上位思考在哪裡呢?

20年後,我們的子孫是否將一次又一次,重複著淹水的輪迴?祖先們世世代代胼手胝足在這片土地上奠定的基業,能不能繼續留給我們的下一代?更迫切的問題是,我們的環境還容不容許我們繼續生存?如果要繼續在這土地上生存下去,政府與民間都必須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