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科學日新月異的時代,從基因解碼到複製人,生命的奧即將揭開之際,同時卻湧起回歸心靈的熱潮,從打坐、靈修到各種宗教的追求,在許多人心裏,理性與不理性,科學或超驗之間的鴻溝,似乎逐漸模糊了。
最近龍應台出版的「目送」這本書中,她透露因為父親的死亡,開始求索生死大問,感受到存在著一個世界,我們肉身觸不到,肉眼看不見,可能存在,不能輕忽,向來非常理性的她這麼形容:「像海上突來的閃電把夜空劈成兩半,天空為之一破,讓你看見了這一生從未見過,最深的裂縫,最神秘的破碎,最難解的滅絕。」於是,對這些親身碰觸的經驗,她用很文學性的描述:沙上有印,風中有音,光中有影,死亡至深處不無魂魄之漂泊。
到底有沒有看不見的靈魂?從原始部落時代的萬神崇拜到多神教到近代主流的一神教,所謂信仰與迷信之間該如何區別?孔子雖說不語怪力亂神,不過他的真正意思是「存而不論」,或許有可能存在,但是若我們不了解,就不必去討論批判,這是較為包容與理性的態度。
我認識一位牙科的同行李育青。目前與我一樣,是個自己開診所的臨床醫師,但是他本業之餘的「興趣」對很多人而言相當不可思議。
1998年,他飛到英國的舒馬克學院(Schumacher College)學習深層生態學(Deep Ecology)去了。2000年,他去南極探險。2002跟2003年,他開始往美國跑,原來他拜了一位人類學家、同時也是南美印加系統的巫師,也就是到真正的「魔法學校」受訓去了。
育青和樹靈的「第一次接觸」是發生在大學時代。那時他去大、小鬼湖,在登山口的原始森林中,看到一棵有如電影龍貓的巨木。那時他突然覺得,能坐在那棵樹下,是這輩子最有福氣的事。所以當晚他就在那裡升起了營火,製著樹睡覺。睡一睡,突然間醒了過來,看到樹身發出了光,像一顆顆綠色的光球。他還聽到了清脆的聲音,像樹的笑聲。「那時候大概是晚上十一點半,我只覺得很舒服,忍不住站起來往山上走,彷彿什麼東西在召喚我。」
從那次之後,他就常能在樹身上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有時是光,有時是影子,有時是顏色。那應該是樹靈吧!
育青體內,大概有靈巫師的血脈,樹靈因此召喚了他,而他也應著樹靈的召喚,一步步脫掉醫師的白袍,走向他山林之路。
最近,這位流著巫師之血的牙醫師,決定搬離台北移居台東,並改行從事民俗醫療了。原來他到美國追隨印加巫師,就是為了學習印加能量療法。不僅如此,一些在全球醫學界漸受矚目的彩光針灸、同類療法、花精療法、替代療法等,他也都開始學習涉獵。
現在想想,雖然身為西醫,但跟超現實力量特別有緣的育青,會走上這條路還真是一點都不令人意外。而且,同在醫界工作,我其實也很能理解他的想法。在台灣所謂「另類」的民俗醫療,其實現在的歐洲,或者在人類數千年歷史之中,都是有獨特且具療效的特色,尤其在從事生態保育過程中,會更傾向少用人為或不自然的方式去「對抗」病患或所謂的病癥。
巧的是,育青在台東海邊買的那塊地,正是昔日阿美族人跳「海祭」舞的地方,但他事先並不知情。如今,他除了想成為一位民俗治療師之外,還立志要整理原住民的民俗植物資料。
到底什麼是巫師?他們真的具有法力嗎?事實上,與其說巫師是擁有「超自然」能力的人,不如說,他們是「懂自然」的人。
我曾經看過一篇文章,作者是一位美國生態學家,他注意到,巫師通常會離群索居,不輕易與人親近,因為人一但群居,便會發展出獨特的語言文化,卻封閉了與自然對話的能力。而所謂巫師,就是能脫離語言文化的束縛,敏感地察覺自然的律動,因而成為人群與自然的媒介。
這種看法和育青的體驗不謀而合。他常強調自己既不能創造也無法擁有能量,只不過懂得如何「運用」能量。當人們生病,就是人與自然不和諧所造成的現象,而巫師可以擔任媒介,使人與自然產生連結,達到治病的功效。
我想,這種身心靈合一的連結感,也許就是宗教對於迷惘的現代人的意義吧?有信仰的人,在生命困頓的時候可以有救贖的力量,在平常時,可以有平靜與快樂的能力。畢竟,宗教不該被研究與解釋,而是用來承戴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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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