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幹這行的(我自認為),應該要時時抱持著好奇心、想像力,因為科學雖然是基於準確,但更需要想像力;做這途的(還是這麼自認為),應該要永遠對四週環境保持敏感度,雖然不用敏銳到像婉豆公主,
但至少要能感覺得到四季變化、節氣轉換,永遠保持觀察力,免得將車停在開滿黃花的相思樹下,或者停在樟樹果實叮叮咚咚掉落時,記得讓車閃遠的。
洗車是件麻煩事,特別是沾滿漿果汁液與鳥大便的車。
而雖然我看著海濱的鳥兒來了,看著鳳凰木的葉子掉了,我卻忘記了秋天要到了,或許是氣溫的關係,但也或許是這陣子的工作太多。我忘了曾經有暑假,只擔心開學要到了,我再次爽與自已說好要放逐一個月的約,然後突然看到台灣欒樹的黃花。
在節氣上已經走到了「白露」,我卻忘了「立秋」早在一個月前便過了。正如以前曾經寫過的文章裡自已這麼寫著。
是呀,我只惦記著假期,忘了其它。直到因為某個案子行經某條路時,路旁的欒樹冒出了黃花。
台灣欒樹與苦楝,是台灣平地少數能表現出四季不同樣貌的樹種。但欒樹是無患子科,若楝是楝科,兩者在嚴謹的分類學上並沒有關聯,但是欒樹卻有個「苦楝舅」的俗名,或許當真是因為由於葉子相似,但是為什麼欒樹可以當苦楝的舅舅,難不成是因為欒樹是台灣特有種的關係?我相信不是,那應當有另外一個有趣的故事存在,只是沒被文字記述,而殘存了名字下來。
你知道嗎?我曾經持之以恆地在大坑的二號步道,為了拍下某棵樹一年十二個月的變化,持續爬了一年。也曾經隨時地紀錄欒樹落葉後殘留的蒴果,光秃的樹枝,安靜地等著他冒出新芽,青綠的羽狀複葉展開,。於是,深綠漫延一路,再來瞬間的一樹花黃,然後紅色蒴果再次冒出,一年就這麼過了。
大樹曾經出版過台灣野花365天,於是我也拍起了屬於自已的野花三百六十五天。那時,總是不假思索地顧自的做些自已覺得是對的事,幾年過去了,我常在想自已是否有什麼改變,變好或變壞了,而什麼樣的好是好,什麼樣的壞是壞?
當好與壞是隨著時間變換時,那麼很難判定;而當好與壞是隨著外在評價而轉變時,那或許並不是我那麼在乎的;當好與壞是由你來做決定時,我一則高興,另一方卻又擔心自已是否只會迎向你的喜好。
好麻煩。單純的事被搞複雜,不難,複雜的事變單純,有時其實很簡單。
你知道的,我擅長的是釐清那些雜亂的事情,甚至做出判斷,但你知道嗎?那都是相對於分析那些自已未涉其中的事而言,當要分析自已時是件恐怖,而難以下決定的事。
我曾經坐在圖書館前的樹前發呆,當然是拍完照片後,端著相機,盤腳坐在石階上。欒樹的紅色蒴果有時會被誤認成是「花」,而真正的「花」卻是小得令人驚訝,那不到一個小指指甲大小的花,叢集成群,難以計數,於是才能成為小小的壯闊。如果你問我是否能夠從那如雨紛落的黃色花海中,想像出什麼故事?那麼我會回答,其實並不難;而如果你問我發呆當下想些什麼?我是否真正地在藉由發呆中剖析自已,甚至誠實地面對自已。那麼我其實回答不出答案,如果我當真在看著花海時,自我醒思些什麼,那太抬舉自已;如果說我當真連想都未想過,那也不免太對不起當下飄過的念頭,即使再怎麼地短暫。
我都曾經想過,甚至看著麻雀爭食,自已似乎也有過什麼地說不出的念頭,只是既然說不出,便也不知如何描述。
但我至少可以跟你說,伯勞來了,欒樹的黃花像是在宣布這件事般開始一傳十,十傳百。
喔,對了,停車場旁的玉葉金花連帶著其它藤蔓一同被清除了,我來不及與你分享,不過,我找到了些許海金沙。它並不是花,但美得不下任何花。如果你下次見到我,請記得提醒我帶你去找它。
我時常對於自已給自已安排的承諾食言,但我從未忘記曾經對你許下的諾言,即使只是一朵花。只是想到那時間的等待,等待的時間,我不免有點膽怯地沒把握起來。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Trac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