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06月11日
作者:孟琬瑜
祝山觀日之後,我們收羅了一身的陽光,循著沼平林道下山。
林道與蜿蜒的鐵軌交會處,火車乘著宏亮的汽笛,與軌道摩擦的踉蹌聲,滔滔奔流而來,引起了一陣歡呼,又席捲了所有的熱鬧與驚嘆而去。
林道旁盛放的蒲公英,與蓄勢待飛的成熟果實,一路牽引著我們的目光與期待。
我們鑽進一條一路下坡,穿過森林,直抵沼平附近的林間小徑,享受著晨間滿眼的綠意與濃郁的芬多精。
這是一片日據時代(1915年)天然下種的檜木林,已有將近百年的歷史。與純粹的人造林不同之處是,林下猶有低矮灌木與草本,得以仰賴樹冠縫隙灑下的陽光存活。而生命與生命之間,依循著大自然的安排,保持了和諧的距離和秩序;不似一般人造林,純然的單調與擁擠。
令我怵目驚心的是,放眼四周,處處都隱伏著砍伐之後殘餘的巨大檜木樹頭,覆蓋在鬱鬱的綠色地被植物之下,猶如一座座爬滿了苔痕的荒塚。這片天然下種林下,簡直就是紅檜的墳場。
我心頭湧起了無限的哀悼與悲傷,海嘯般瘋狂襲來,已讓我無法專心享受這片墨綠色林子在殺伐過去將近百年之後,重新展現的生機。
林場、伐木,檜木塚、育苗床,或者,遊憩、育樂。土地默默地概括承受了人類所賦予的一切角色轉換,沒有加入絲毫的情緒或悲喜。
往後兩天,縱然還有許多值得回憶的旅行片段;然而,一直到離開阿里山後,我心中仍時時縈繞著那片刻意被掩飾或掩埋的,紅檜的墳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