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這個自傲又有無盡混亂感的小生物,
讓天地充滿暴虐之氣。
特萊恩.托馬斯(1700年)
一筆筆計算著富有國家所耗費食物的卡路里單位,勾勒出問題的規模恢弘,但對許多食物來說,這僅是環境毀滅過程的冰山一角。如果在英國爛掉了一顆番茄,重點並不在於它的營養價值有多少,而是這顆番茄奪走了多少可以用來種植其餘作物的資源,而最後,無人享用的番茄只是爛爛地躺在垃圾桶裡。
歐美種植作物和全球農業資源匱乏問題息息相關,畢竟地球任一處的土地需求對其餘地區都有蝴蝶效應。2007年到2008年,全球糧食需求暴增,間接讓巴西農地價值上漲,變相推動農民砍伐雨林、開地種植的浪潮。2008年,由於生質燃料需求帶動蔗糖需求量,肯亞的農民將珍貴溼地放水整地,破壞了占地2萬1千公頃的獅子、河馬、鯊魚、345種鳥、靈長類動物,包括瀕危物種塔那河紅疣猴的棲地,更影響其上居住的農漁民。破壞溼地一事被當地團體稱作「生態與社會浩劫」。當歐美國家慣性購買超過需求量25%的食物時,這代表有其他人和土地要付出代價。
富裕國家開啟在開發中國家購買或租用可耕地的浪潮,則是全球消費模式擴展下的另一效應。例如2008年,南韓大宇物流集團(Daewoo Logistics)在馬達加斯加島簽下1百萬公頃可耕地租用契約,租賃期為99年,用以耕種出口至南韓的糧作。可想而知,一定比例的耕作物最終如同歐美一樣,被消費者扔棄。另一間由日本投資的企業則買斷巴西當地約10萬公頃的農地。諸如此類的跨國農地購買或租用案例,涵蓋了面積約760萬公頃的農地。
食物農業組織高層主管賈克斯.蒂浮(Jacque Diouf)認為,貧窮國家將生產糧食運送販賣給富裕國家,無視當地飢餓現況,無疑是「新式殖民主義」。開發中國家確實可以得到農業投資帶來的進步,但將土地雙手奉上獻給西方消費者,不見得是唯一方法。不管農產品是被人享用或是隨手扔棄,生產過程所消耗的可耕地等資源都一去不復返,任何地域的可耕地都與全球供需市場有某種程度的關連。
許多人認真相信發達國家的食物需求,將剝削發展中國家的土地與人民,於此同時,另一小撮人,像是發展中國家的食物供應商,將因富有國家對食物的豪奢風格而獲利。食物需求提升所帶來的集約式農耕,並非等同環境毀滅與失去土地權力,它的確可帶來地方經濟榮景。
問題在於,確保公平正義的配套措施並尚未到位。從非永續性需求獲得暴利的少數供應商,忘記如此曇花一現的短線操作後,留下的是為數眾多的發展中國家飢民承擔著富裕國家的浪費後果。反之,如果以公平性價格確保發展中國家人民得到勞動應得薪資,而非將利潤集中在少數投機者手中,那麼,發展中國家或可從低廉勞動報酬、惡劣工作環境與土地摧毀的景況中解放出來。出手闊綽的消費者不會因土地焦乾,或是地下水位下降而少一塊肉,而南美與亞洲人民現在已經開始承擔不當農業開發的苦果。買家可以愜意地更換供應商,而農民很少能夠更換農地。
當我們設想用來耕種被丟棄食物垃圾的農地與資源得以轉作更有用處的收成物時,我們更可以體認浪費食物與剝削發展中國家的關連。或許我們該更明確地理解什麼是有用處的農地收成與使用:農地可精細分類為優良園藝用地、可耕地、畜牧用地或生質燃料作物用地。而在農地上發動拖拉機的能源、製造氮肥所耗費的資源、加熱以及其他農場資源使用,我們可以歸入「主要能量輸入」,並以焦耳或卡路里為量化單位。
富裕國家浪費的食物資源,通常為高能量輸入、低卡路里報酬的作物。生產番茄、奶類製品與肉類,需消耗極大自然資源,如:土地、燃料與水,而此類產物卻回報極低卡路里總值。如果以同樣資源投入穀類種植,我們將得到更多倍的卡路里報酬。舉例來說,投入3100萬大卡「主要能量輸入」,僅可生產卡路里價值17萬大卡的番茄。相反地,只要投入60萬大卡的「主要能量輸入」,就可以得到約1公噸、熱量價值3百萬到350萬大卡的麵包用穀類,能量轉換值比番茄高918倍。
換言之,把英國家庭丟進垃圾箱的6.13萬噸完美番茄的能量轉換成其他作物,將可以餵飽1.05億飢民。我提出的並非精準無誤的能量轉換數據,而是藉此勾勒出,我們浪費的資源可以有多麼有意義地運用。單靠能量並不能生產作物,還需要土地及水資源等。而種植番茄也絕非貪圖它的熱量供給,而是出於美味、極具價值的微量營養素,甚至是純粹為了我們的幸福感。但是在垃圾桶底部的番茄並不符合以上任何期許,食物垃圾減量更可以解放資源,投入更有意義的產出。(下週續,1/3)
浪費:全球糧食危機解密
Waste: Uncovering the Global Food Scandal
作者:特拉姆.史都華(Tristram Stuart)
譯者:李靜怡
出版社:遠足文化
出版日期:2012年04月05日
語言:繁體中文 ISBN:9789866731983
※不適用CC授權條款,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