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拂著,溪流嗚咽著,飛螢點點,輕煙縹緲,遠山近樹,都在幽幽的蟲聲裏朦朧睡去,等待著另一個黎明的到來。」
這是多年前國中課文中一篇名為「鄉居閒情」的散文,作家描繪出50年代宜蘭蘇澳的鄉居情景,文中的山海美景吸引了我,那是我心中夢土。出社會數年後,我嚮往單純,想起了文中敘述的山海之鄉,因緣際會來到南澳鄉,並定居於此。
改變,然後呢?
2013年初離職後,並沒回到故鄉台南,將所有行李上車後,頭也不回的開往南澳,那個遙遠的地方,彷彿是我的避風港,讓我毫不猶豫的直奔而去。途中於寒流的雨夜裡,在露天水池洗澡,晚上就睡在操場旁的樹下,隔天一早醒來,第一個念頭是我成了流浪漢,一個30歲失業的人在異鄉漂流,不知道面臨的是什麼,我就像一個離開監獄的人,雖獲得了自由,卻失去了目標,未來是那樣的空洞。
在遊蕩一陣子後,我來到南澳自然田的換工客棧,踏入這裡的瞬間,我就感受到歡樂的氣氛,白天到田裡農忙,夜晚聽著換工朋友彈著吉他哼著歌,是那樣的放鬆快樂。在這裡我掙脫了社會地位與金錢多寡的枷鎖,毋須理會別人的眼光,只需照顧好自己,我便在這落了腳。
就決定是這裡了! 為新生活開疆闢土
我找到了一間位於山腳下的客家老房子,前有溪後有山,遠眺可見神秘海灘,近看可以一覽田間風光。美中不足的是屋子荒廢了不知多少年,想必得先花費一番功夫,才能住人。撥開門前半人高的雜草,推開斑駁的木門,耳邊隨即出現「吱呀」的聲響,這讓人心裡發毛的聲音不是殭屍片與鬼片才有的音效嗎!?
踏入屋子,空氣中瀰漫著潮濕腐朽的味道,陽光穿透木牆投射了進來,一束灰塵灑落在眼前,幾尊神像倒在案上。拿著手電筒往右走去,發現幾口老灶,裂開的灶上放著生鏽的大鐵鍋,推開內部的側門,看到廢棄的豬舍,頂部半垮,樑下懸了細腰蜂的蜂巢。回到大廳往後走去,兩個房間架高的和室地板已被白蟻蛀蝕,殘破不堪;屋內的左側房間則是有另一口灶,裡頭堆滿了雜物。讓人吃驚的是,我找不到浴廁!!
詢問友人後,才知道以前的人都到豬舍去上廁所,將糞便與豬便一起收集,再拿到田裡當作肥料,也就是所謂的「肥水不落外人田」;至於洗澡的地方呢?根本就很少洗澡,河邊就是澡堂!!雖然這老屋問題不少,但我相信只要慢慢整理,它終究會回復到本來的面貌。
這間年紀比我大幾倍的老房子經過數星期的整理,清出數不清的雜物後,終於能夠住了!!但是沒浴廁是個大難題,但是生命總是會找到出路的!!為了洗澡,我拿著柴刀上山砍柴,再用灶起火燒洗澡水,廚房就是我的浴室;在豬舍擺把中空的鐵椅,底下放著盛滿稻殼的鋁盆當作是做馬桶。
處理好房子後,著手開墾屋旁兩分大的荒廢梯田。每階大小不一的梯田,長滿了雜草與雜木。先用割草機除草後,再拿著山刀砍除雜木。在鋤頭翻過的土地上,撒上花生種子,邊陲地帶種上南瓜,較上方的土地則是種了果樹,這是一幅鄉間自給自足的圖畫。
驚蟄之後
但問題總是慢慢地浮現,由於擔心漏水與蚊蟲,我在房間搭起了帳篷,但是在夜裡,我很少在屋內其他地方走動的。晚上的屋子可是臥虎藏龍,白額高腳蛛(喇牙)四處出沒,受到驚嚇的壁虎可能就失足而掉在你身上,迷途的虎頭蜂在高處徘徊。後山裡傳來各式各樣的蟲鳴鳥叫,甚至可以聽到白蟻咬木頭的聲音。
但是,最讓人不解的,是房間天花板偶爾會發出「異聲」。在「驚蟄」後,萬物甦醒的晚上,這謎樣的聲音有了答案。屋內左側房間傳來碰撞的聲音,我拿著手電筒徐徐靠近,在接近門檻時往內一照,蛇身滑過,我驚嚇往後退時,它抬頭往前一咬,隨後垂直舉起身體前部,並撐大頸部皮褶,竟是一條眼鏡蛇,它攻擊的頻率越來越頻繁,此時我看到竟然有另一條蛇與它身體交纏...我遇到了交配中暴怒的眼鏡蛇!
當夜我便撤離,借住在友人家。隔天回到老屋,發現好幾處都有大小不一的蛇皮,梯田也發現龜殼花蹤跡,這老屋原來已變成蛇之屋,前些日子只因它們尚未甦醒,我才平安度過,屋內的每個裂縫都是它們的通道。於是我離開了「眼鏡蛇小屋」,住到比較有人煙的地方,我的墾荒就這樣結束了。
農村生活是一部開墾史
現在交通便利,兩個小時內就能從台北到南澳,而南澳至今甚至只是宜蘭到花蓮的中繼站,交通的便利性反而讓南澳慢慢地消失了。為了展現南澳的開墾史,讓大家瞭解「農村就是一部開墾史」,我計畫從蘇澳,用翻山越嶺與海上獨木舟的方式,帶大家重新走過近百年前的墾荒之路,結合農事體驗,重新詮釋農村文化。
心繫南澳的朋友 我也一直在想念你們 你記得 仰躺河堤的 星空 徐風 海浪 溪流 蛙聲蟲鳴 夜山朦朧 海灘的浪花灑出彎彎的銀色霧道 美景依舊 只是似乎...似乎少了些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