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興農民保「濕」 一期農作一期濕地讓水鳥回家 | 環境資訊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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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興農民保「濕」 一期農作一期濕地讓水鳥回家

2015年10月06日
本報2015年10月6日花蓮訊,特約記者廖靜蕙報導

「為什麼一些千里而來的鳥,只是借人類的田歇個腳、吃幾隻小蟲,卻要落得客死他鄉的下場?」這個單純的念頭,讓推動生態農法不餘遺力的賴萌宏,在里拔哈(LiPaHak)生態農場營運上軌道後,如今又轉回社區,租下休耕農地,期待以一期農作一期濕地的方式,提供候鳥休憩之地。如此的「生產型棲地」,獲得農民以「米農該」命名。

由賴萌宏號召富興社區的農民,投入「米農該」生產,並邀請候鳥回家。攝影:廖靜蕙

米農該發起人賴萌宏號召富興社區的農民,投入「米農該」生產,並邀請候鳥回家。攝影:廖靜蕙

米農該生產棲地 呼喚候鳥回家

「米農該」是阿美語「minokay」的音譯,意思是「回家了」,除讓候鳥回得了家,也要讓農友、友善農作回到村裡,更期待外出的村民安心回家;不但期許以友善生態農法生產的農民有好收入,還要讓候鳥有家可歸。「讓候鳥有地方棲息是應該的。」賴萌宏說,每年看到這麼多候鳥千里跋涉來到縱谷,不忍其沒有乾淨的地方可去的處境。

位於花蓮海岸山脈下瑞穗鄉最北端的富興村,阿美族、客家及閩南人三足鼎立,因盛產杜虹花(台灣紫珠),阿美語為「Cihak」,而以Lacihakan(音譯為「拉吉哈桿」)為部落命名;賴萌宏在此居住近30年,除了喜愛此地蘊涵的自然、人文環境,更致力於自然環境的維護。

經過過去幾個月的運籌帷幄,他與當地休耕地農民談好,明年承租圍繞著社區周圍的2.5公頃農地,每年只做一期作,另一期保留濕地樣貌,而且為了夏候鳥或冬候鳥抵台時都有棲地可住,這些田地將分一半,一半一期(冬季)耕作另一半二期(夏季)耕作。

第一期秧苗已經長蓋過小腿,再過一個月就會結穗。周末下午,趁著大家有空,幾位加入生產的農民全體出動,一起到米農該除草。

做了40多年農事的Ina(阿姨的意思),赤腳在田裡勤快地「Mikolas」(挲草),留下整齊的水稻。Ina在里拔哈生態農場種秋葵、山苦瓜、地瓜、玉米,賣得很好;這次再投入米農該的生產,雖然拔草很辛苦,但是Ina說:「習慣了!辛苦是辛苦,還是要做!」

農民赤足到田裡挲草。攝影:廖靜蕙 拉吉哈桿部落頭目林仁平也投入米農該生產行列。攝影:廖靜蕙
農民赤足到田裡挲草。攝影:廖靜蕙 拉吉哈桿部落頭目林仁平也投入米農該生產行列。
攝影:廖靜蕙

回鄉務農的吳家儀,自己的田就在米農該旁邊,都是不使用農藥化肥的施作方式。但是,米農該除了完全沒有化學肥料、農藥,連拔草都自己來。

「你看,瓢蟲!」吳家儀指著葉片上的小橘點,不但瓢蟲來提供服務,插秧到現在完全沒有施肥,土壤微量元素、有機質足夠提供水稻這一期的生長。「這塊地不錯,15~20年的淨土,連有機肥都沒放,還長得這麼好!

「合作不社」貢獻己長、量入為出很滿足

米農該發起人賴萌宏說:「生態優先是我務農的原則。」攝影:廖靜蕙

賴萌宏說:「生態優先是我務農的原則。」攝影:廖靜蕙

參與米農該生產行列的夥伴,必須在里拔哈農場租地、耕種一年以上,了解有機農業操作模式;入社費每人1000元,退社時可退費。

第一期共有11位農民加入,大多是拉吉哈桿族人;賴萌宏擬以合作社的方式運作,農民各按其長分擔一部分工作,例如有些人負責施肥,有些人負責田埂砍草,有些人負責巡田水,會曬穀子的人負責曬穀子。但是有些工作則是大家一起做,例如除草。

目前的組織型態或許顯得散漫,但在散漫之中卻有規律。他強調不計較的精神,不要比較誰多做少做,而是想著自己能為這個組織貢獻什麼,並因此感到滿足、快樂,創造組織的價值。

只是,當他參加內政部合作社司舉辦的座談會後,認為若要配合合作社法的規定,只會增加工作量;何況,他們的模式並不適用合作社法裡的任一類型的合作社,也不想受到現有的模式框住。

因此,他為這個組織取名為「合作不社」,讓外界了解他們嘗試以合作社的方式運作,探索合作社的可能,但不是內政部登記的合作社。

如此一來也就無法取得相關補助。對於這一點,他淡然處之,「有補助就會亂買東西,沒補助大家比較知道量入為出,真正有需要才會買。」有多少錢做多少事,也許這樣反而踏實。

米農該田收入分配,盈餘的50%分給農民,40%為公基金,投資農田所需的設備資材;10%提撥為棲地保育,例如鼓勵農民購買其他做棲地保育的農產品,提供產品價差補貼。賴萌宏解釋,當農民購買自產或外界為保育棲地生產的米,每公斤超過100元的價差,即可申請棲地保育項目的補貼。

種什麼都好 只要候鳥喜歡

富興村曾經是水稻產區,休耕政策使得田地荒蕪、變成旱田,候鳥也失去覓食、棲息之地。「如果能替動物多想一點點,看到鳥很多,就放點水接納牠們,不是很好?」在米農該田,一期休耕時期才是重點,他將營造為濕地,不只是放水,也會做棲地規劃,透過水的深淺,提供適合各種鳥類棲息之地。

這類思考不但創造農田生產之外的生態價值,也回應了聯合國農糧組織的呼籲,兼顧環境永續的生產。

至於該種什麼,賴萌宏保留了可能性。「我的目的是放水,保育鳥,是在休耕那一期,至於種植的那一期,是種水生作物或旱作,都沒有關係。」

他在里拔哈生態農場中的濕地觀察,每一年來的水鳥種類和數量都有增加,當濕地的營造更多元豐富,種了水稻、芋頭、蓮花,他發現每一種溼地型態,對特定的鳥很重要;芋頭田來了彩鷸、小環頸鴴,這些需要比較淺水的鳥種。

「不同作物能吸引不同的鳥種,例如芋頭田就很多彩鷸光臨。」所以可能有紅豆、黑豆等,各種雜糧作物,也可能是蓮藕、筊白筍等水生作物,他再度以實驗精神來嘗試生產型棲地的極限。

至於會不會危害鄰田,依據賴萌宏觀察心得,到訪里拔哈生態農場的鳥類約33種,只有兩種鳥類,會造成作物生產的損失,他說,鳥類到農場大多是吃蟲,對農田是有益的,尤其是鄰田也是休耕期,更沒有影響。

活化休耕補助的轉機與大佃農迷思

農委會推動活化休耕補助,提供米農該機會。目前規定一年只能申請一期休耕補助、復耕一期,使得很多長期休耕的農地釋放出來了;但是面對小地主大佃農的租戶競爭,租金三級跳。

米農該農田的運作方式是地主領一期政府休耕補助以及一期租金。目前休耕補助對於種植綠肥的休耕田,每公頃可領4.5萬元,若不種綠肥也不翻耕則為每公頃3.4萬元。

米農該目標是維持濕地樣貌,不種綠肥,因此地主只能領3.4萬的休耕補助,合作不社因此須補貼地主每公頃1.1萬的差額。

租金方面,由於小地主大佃農搶租,上一期一分地1000元,這一期一分地變1200元,明年地主要求一分地1500元,漫天喊價讓賴萌宏備感壓力,不曉得這種情況何時停止,不得不質疑,難道台灣只有大佃農生存空間?

「在從事農事過程中,生態是最先被考慮的元素,這就是我務農的原則。」賴萌宏以此下註解,米農該的運作模式會不會成功,端賴第一期結果;無論成敗如何,他願意攤開在陽光下,供社區居民檢視;公開透明的態度,或許能為健康的棲地及生態系爭取更多修正及改善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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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與 行政院農業委員會 林務局   合作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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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廖靜蕙

環境記者/自由撰稿人,致力於生物多樣性主流化。從事社工10餘年,認知到再弱勢的人都可以為自己發言,決定轉投生態保育,為無法以人類語言發聲的生命與土地寫報導。現居台北市,有貓、有龜,以及一些過客。個人粉專「小麻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