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想念山的顏色味道,才會選擇一個明亮的清晨到山裡行走,夏天的尾巴悄悄收尾,秋天大姿態的隨著東北季風沿著縱谷橫掃,山頭的顏色一點一點的改變,大部分仍是綠蔭濃濃,可仔細一瞧,深淺有異,濃綠正悄悄為秋的紅黃傾倒。
週末早晨,難得一個陽光遍灑的好氣候,沒有夏的燠熱,日頭縱然有些螫人,涼爽的氣溫告訴你秋的來臨。放下手邊的工作,整整一個月,不是忙著研習就是校務,細胞漸漸萎縮,因為缺乏芬多精的滋潤。每天看著山,這天特別明顯,起先是一個晴朗無雲的大藍天,那顏色很特別,不像天空,而是一匹特大號的寶藍色綢緞,奢侈的在你的頭頂蔓延,陽光不慍不火的,接著雲就從山脊攀爬而來了。收斂時,只是把巍然的山脊添一頭白,海上仍舊是晴闊無雲;放肆時則是,不留情的把山蓋得一層又一層,有深有淺,當成水墨畫揮灑,甚至惡狠狠的把這匹高貴的藍色綢緞染成灰黑色,最後再以一陣豪雨洗盡他隨性的畫作。
想到蓮花池。我沒去過,蓮花池。多年前從你口中聽到的是蓮花池的夜色,和友人不想成眠,背著帳棚睡袋連夜上山賞月。我聽了羨慕至極,但苦無機會走這一回。收拾好背包,望遠鏡、水、隨身藥品、圖鑑、還有劉克襄的《台灣舊路踏查記》,一切就緒,就仍出發,一個人,隨性最重要。
喜歡自己一個人上山勝過和一群人上山,要說為什麼,大概是自由吧!平日工作交際得戴上面具或是注重說話技巧,一個人,不用考慮這麼多,可以自言自語,也可以什麼都不說,感官打開後,眼耳口鼻身上幾億個毛孔都會跟你對話,想走就走,想休息就休息,很自由。
假日的中橫一樣車流如水,機車在車流顯得相當輕巧。摘下安全帽、口罩,深吸一口氣,細胞頓時活絡一些。東北季風帶來雨水,立霧溪河床上堆滿石礫,印地安人面岩已經快淹到鼻子,或許再幾年就會滅頂。到天祥遊客就多了,太久沒來的關係,天祥到白楊步道又在修路、文山溫泉仍舊擠滿人,視觀光客如怪物的我,趕緊往上奔去。
蓮花池入口在中橫165K處,招牌不明顯,稍微留意就能看見。早期稱「天潭」,是泰雅族蘇瓦沙魯社部落舊址,因遍植蓮花而得名。沿著產業道路走進去,步道沿陶塞溪谷而建,平緩好走,沿途看到不少蝶類、冇骨消結起豔紅色的小果實,還有一些從夏天偷渡的秋天的花絮。這個季節顏色還不夠繽紛,秋天的蕭瑟似乎只停在峽谷口,來不及走進這海拔1200公尺的河谷。
走了將近20分鐘,經過清溪吊橋,沿途沒有見過任何一個靈長類動物,心情相當愉悅,山林鳥語啁啾、溪水潺潺、陽光又相當識相的輕輕輔過身體髮膚,唉,這種享受豈是任何有形物質能取代?蝴蝶、蜻蜓、鍬形蟲、獨角仙伴你走過這段路,誰說一定要認識他們的名字呢?光是一群鳳蝶在身旁翩翩起舞、無霸勾蜓相互追逐,生命的律動無影遁形,這些感動如何從書本取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