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海洋風場在今年10月完工，離岸風電正式邁入新里程。緊接著的是明年的三個風場與後年的四個風場建置。新產業誕生的同時，也帶來新職業——鯨豚觀察員[1]。
由於離岸風機進行打樁作業時會產生巨大的水下噪音，可能干擾鄰近區域的鯨豚、甚至造成聽力損傷。因此，鯨豚觀察員被賦予了一項重要任務：當鯨豚出現在打樁警戒區內時，觀察員有權建議施工單位暫停打樁，而施工單位也應評估是否停止打樁[2]。
漫長的海上鯨豚觀察生活會是什麼樣貌？這個不討好的監督角色是否能發揮作用？抱持著諸多疑問，本報特地越洋專訪在海洋哺乳類研究超過15年經驗的尼瑪伍德（Maja Nimak-Wood），除了希望借鏡國際經驗，也讓大眾對這門新行業多一分認識。
尼瑪伍德不僅曾在英國與國際海域擔任過海洋哺乳類觀察員（MMO），更是英國、紐西蘭、美國墨西哥灣、地中海區等地鯨豚觀察員訓練講師。
站在壓力的對面 專業是護鯨豚的基礎
「很多人以為擔任這個工作可以經常看到鯨豚，但這不是真的。你可能好幾天、好幾個星期，看不到任何一隻鯨豚。」
首先，尼瑪伍德打破外界對鯨豚觀察員的想像。她解釋，這是因為工程計畫都必須經過審查，施工區要盡量避開鯨豚密集區外，施工時段也應避開海洋哺乳類的遷徙期與繁殖期。因此，如果把關機制做得好，施工期看到海洋生物出現機率並不高。然而，有些鯨豚會終年出現在特定區域，誰也無法保證這件事不會發生。
其次，離岸風場在審查中所承諾的是鯨豚出現在警戒區內（台灣離岸風場通常以半徑750公尺為警戒區）會停止打樁，並「不是」看到海洋生物就必須立即停工。這代表，警戒區外有生物出沒並不會停止施工。
尼瑪伍德表示，當鯨豚觀察員指出有鯨豚在警戒區附近時，可能會被質疑，「你確定是在警戒區內？不是在警戒區外？」辨識數百公尺遠的海上生物也不容易。鯨豚觀察員要有專業、經驗、並善用設備，才能達成有效且受到信服的判斷。
尼瑪伍德說，她至今還記得，在看到鯨豚而要求工程暫停的當下，她所承受的龐大壓力。但是，當鯨豚觀察員的判斷獲得確認，業者確實會為此而延後施工。
一段難忘的記憶，是她在參與英國的離岸風電打樁工程時，曾經在施工區看到一隻港灣鼠海豚。牠邊吃邊悠遊地繞著施工船打轉，最後慢慢游遠，這時一群人已經眼巴巴地等了牠一個半小時。
用對海洋的愛 支撐枯燥與辛苦的日常
扣除鯨豚出現的緊張時刻，鯨豚觀察員的工作絕大多數既枯燥又辛苦的。想像一下，清晨搭船離開港口，在搖晃不穩的船上等待工程開始，拿著望遠鏡盯著一望無際的海洋一連數小時，天空的藍、襯著海水的藍，這就是日常。大太陽底下、雨天、甚至是風浪特別大的的日子，日復一日。重點是，必須時時刻刻保持專注、大腦清楚。
煩悶的日子裡，幸而有海上的風景相隨。站在船隻高處看著海上的日出與日落，是尼瑪伍德最愛的時刻。她說，喜歡海洋、喜歡海洋生物、喜歡不受辦公室拘束的自由，這些都是成為鯨豚觀察員的動力。重點是：「你知道你在為海洋生物的保護盡一份力。」
法規與人才 讓鯨豚保護在台灣更穩健
擁有海洋工作背景、或是海洋生物學位，並非是成為鯨豚觀察員的必要條件，但很有幫助。在英國，剛完成陸地課程的鯨豚觀察員必須先跟隨資深觀察員工作一段時日，獲取實務的經驗後，才能邁向獨立作業之路。
人才培育不易，卻面臨人才流失的問題。尼瑪伍德指出，一個海上工程可能進行兩、三個月。工程結束前，鯨豚觀察員就要準備尋找下一份工作。這是一段不確定期。有的人找到另一個領域的工作，就此轉行。
職場傳承是鯨豚觀察員培訓重要的一環，資深人員的帶領對新血的培育是必要的。對於剛起步的台灣，尼瑪伍德推薦紐西蘭經驗。
紐西蘭的鯨豚觀察員制度起步較英國晚，卻有不少好的做法。其一是紐西蘭明文規範至少要有12週的海上實務經驗，才能成為合格的鯨豚觀察員。其次，紐西蘭的保育部 （Department of Conservation）建立了一份所有完成訓練、合格的鯨豚觀察員人才資料庫。
另一個重點是建立鯨豚觀察員制度的法規。尼瑪伍德表示，這可以讓鯨豚觀察員的角色和職責界定更明確，並讓各個離岸風場的鯨豚保護措施有一致的標準跟作法。在台灣發展離岸風電的同時，將工程對鯨豚的傷害降到最低。
註釋
註1：台灣早期進行地體動力及地震研究時也曾聘用過鯨豚觀察員。但當時並未因此建立相關培訓制度。
註2：台灣離岸風場的環評承諾資料顯示，有的風場鯨豚進入警戒區時會「應立即停止打樁」，有的則寫「在無工程安全疑慮情況下停止打樁」，考量包括海氣象條件、基樁貫入深度是否足夠等，防止施工人員因此受傷。
參考資料
- （一）鯨豚觀察員是如何煉成的 我國首批官方訓練結業 考照、實戰海陸都來
- （二）離岸風電搶開工 鯨豚觀察員趕上路的五大誤區
- （三）不讓離岸風電毀生態 英國鯨豚觀察員的專業養成之路
- （四）缺船、缺錢、缺人 環保署如何監督海上環評承諾
※ 本文與 行政院農業委員會 林務局 
合作刊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