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谷之星】年輪讀不出的記憶台灣肖楠從冰河時期殘存至今

2020年07月05日

文、圖：謝伯鴻（自然谷環境信託基地專案執行）

來過自然谷的你曾注意到嗎？從自然谷從牌坊開始一直延伸到木屋前的種了兩排通直整齊的針葉樹，生態觀察時偶爾可以看到松鼠、蜥蜴或者蛇攀在樹上活動。除非有人詢問，不然我在導覽時很少介紹它。雖說很少提及，但這個針葉樹的來頭可不小，我想絕大部份人都聽過它的名字。正是名列針葉樹五木，也是台灣常見的造林樹種之一的「台灣肖楠」。

台灣肖楠又稱柏槴樹或是黃肉仔，是冰河時期留存至今的孓遺植物，它的家族（肖楠屬）全世界包括台灣肖楠在內只有四種，分佈在北美、中國以及台灣。而台灣肖楠更是只有在台灣才能找到的特有種（由中國產的翠柏變種而來）。

在台灣，一般在海拔300到1900公尺之向陽潮溼的山區或溪谷與闊葉樹混生。由於其木材經濟價值高，且樹幹通直、樹形優美，常被廣植做為造林木及觀賞樹種。因此你可以在森林遊樂區、景觀花園……等地見到它的蹤跡。台灣肖楠被視為葉子的部份，是由扁平的綠色枝節與交疊的鱗狀葉所構成，實際上它的葉子只有2-4mm。這種形態雖與我們常聽到的紅檜、扁柏十分相似。

話雖如此，但不構成辨認上的困擾，因為你只要仔細比對，很容易的就可以察覺之間的差異：台灣肖楠的枝節較長且鬆散，因此感覺上比葉子排列細密的紅檜、扁柏粗獷許多。然而在921大地震時震垮了許多台灣肖楠母樹，由於台灣肖楠移植不易，須從苗木種起，在苗木供不應求的狀況下，有些苗商便從中國進口外觀極為相似的翠柏來魚目混珠。不過中國的翠柏枝節又比台灣肖楠更長，且葉背有白粉，看起來白白的，藉由這兩點還是可以與台灣肖楠有所區隔。

左圖為台灣肖楠的葉，是由「葉子」及「枝節」所組成；右圖為台灣肖楠的葉背沒有白粉，是與翠柏區分最大的特徵。攝影：謝伯鴻

「針葉五木」源自於日據時代。由於針葉樹的木材較闊葉樹柔軟易於加工且樹木經濟價值高，因此是林業主要經營的對象。當時便按照分布面積和木材價值與生態重要性，定訂出五種最為珍貴且富生態意義的樹種。它們分別是：紅檜、台灣扁柏、香杉、台灣杉及台灣肖楠。這對像筆者這樣需要學習森林經營及木材利用的森林系學生來說再熟悉不過。

除了學習植物的特徵外，有些組別的學生還需要記住木材的特性及長相。台灣肖楠正如它的別名「黃肉仔」，它的木材是通體黃褐色沒有明顯的心、邊材區別。一般來說針葉樹材的年輪會比較明顯，然而台灣肖楠的春、秋季細胞生長變化是漸進的，因此沒有明顯的年輪（但木材上仍有因氣候劇烈變化時而產生的偽年輪），而且身為五木之一的它木材細緻、木理通直，且具有優異的耐腐及抗蛀表現。

此外在加工、塗裝膠合及製材上也有不錯的表現。一般會被用來製做成高級家具、雕刻品或是裝潢的裝飾用材。這木材還有一個迷人的特點，就是它帶有特別的柏木香氣，在三義的木雕街上販售的聞香瓶，有許多就是用它製成的。還記得在學校學習木材鑑別課時就常常需要利用美工刀削開木材樣本，再以十倍放大鏡觀察它的細部特徵。還記得削切新鮮肖楠材時，馬上就傳出一陣迷人的木質香氣。有些鼻子靈敏的同學記住了味道，之後便以這味道做為木材辨認的基準。

台灣肖楠圓錐狀的樹形十分優美，因此常栽植為觀賞用樹，此外他的木材利用價值也很高。攝影：謝伯鴻

自然谷位於鹿寮坑聚落，有許多村民以山坡地上種植海梨柑為生，然而與台灣許多鄉村一樣，這邊也面臨人口老化及外移的問題。許多老農無力繼續經營果園但又不想將土地荒廢，便改種台灣肖楠。在2016年間，筆者就曾經目睹整片山坡竹林被地主用火燒毀，而後種上一棵棵瘦小的台灣肖楠的苗木。

雖然現在那片山坡地又回復翠綠。但之前光禿禿的樣子還是蠻讓人心驚的（尤其是山坡下的住戶們）。如果來過環資在鹿寮坑經營的果園，你也會發現果樹旁邊也有許多台灣肖楠，原本地主也打將所有果樹盡數砍除改種肖楠，在協會與博彥老師努力遊說下，才決定保留大部份果樹並將果樹交由我們管理。

台灣有不少珍稀的自然資源，而木材加工與出口曾經是台灣重要的經濟命脈，然而隨著民國64年行政院頒行「台灣林業經營改革方案」，伐木量逐年減少，台灣木材產業隨之也逐漸凋零。而原本建立的那些運材鐵道及集材、加工設施，少數幸運的轉變為遊樂資源或者木業文化資產保存，然而有更多則逐漸損毀在荒煙蔓草中。

現今台灣的木材自給率已不及1％，身為森林系的筆者認為，保存原始的天然林固然重要，然而那些已經開發的造林地則應該要適時適度的經營利用。如此一來可以減少對進口木材的依賴，也可以減少資源使用時的碳足跡，並且促進台灣人工林的林相更新，增加碳吸存。

植物小知識：學名中的台灣
在之前的學名介紹中（請見自然谷之星──灰樹鵲），我們已經知道生物的學名是由兩個拉丁文字「屬名」（名詞）＋種小名（形容詞）組成。然而如果稍加留心，會發現有很多生物的學名藏有台灣的影子：像是台灣杉的屬名「Taiwania」；台灣肖楠、寬腹螳螂的小種名「formosana（福爾摩沙的拉丁化）」。此外還小種名如「taiwanensis」、「taiwanifretensis」、「taiwanense」、「formosanus」、「formosae」……等，這些屬於台灣的學名充斥在台灣發現或是台灣特有的生物名中。這種現象多虧了台灣得天獨厚的氣候環境與地形，孕育了豐富的生物多樣性以及獨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