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承諾支持非洲綠色和低碳能源轉型，是去（2021）年中非合作論壇（FOCAC）上的一個亮點。該論壇於11月30日閉幕，發表了《中非應對氣候變遷合作宣言》。
這份宣言內容寬泛，但解釋了能源領域未來夥伴關係的形式。在煤炭方面，它重申了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去年9月在聯合國大會上做出的承諾，即不再新建境外煤電計畫。這一承諾受到了120多個非洲社區組織和非政府組織的歡迎。
在乾淨能源方面，中國在宣言中承諾，進一步增加對非洲太陽能、風能和其他再生能源的投資。習近平在開幕式上的演講和論壇上發布的《中非合作2035年願景》文件也都提到，中國將加速支持太陽能和風能開發。
該宣言聲明，雙方支持「符合條件的天然氣發電計畫」獲得綠色投資及融資贊助，這引發了一定的爭議。目前也尚不清楚中國將如何擴大對非天然氣和再生能源的投資及融資規模。
呼喚創新融資
在過去20年中，中國對非洲太陽能和風能計畫的投資及融資遠遠少於水電和化石燃料計畫。然而，中國承諾不再投資境外煤炭計畫，或許能為太陽能和風能騰出空間，使之被用來滿足非洲日益增長的能源需求。
非洲氣候基金會（African Climate Foundation）、發展研究所（Institute of Development Studies）和開放大學（Open University）最近的一份報告呼籲，採用「創新解決方案」加速中國在非洲的乾淨能源投資，擺脫政策性銀行提供融資、中國信用保證提供擔保的傳統單一模式。這一傳統融資模式更適合大型水電和化石燃料計畫。
與宣言一起發布的《中非合作論壇—達喀爾行動計畫（2022-2024年）》同樣提到了採納「創新融資模式」。它呼籲機構投資者和（次）區域開發性金融機構，如非洲開發銀行的介入，並歡迎「符合條件的非洲主權／多邊機構、金融機構等在中國債券市場發行熊貓債券」。
綠色熊貓債及其互惠潛力
熊貓債是一種由國家政府、地方政府、多邊開發機構、金融機構或非金融企業等外國實體，在中國發行的人民幣計價債券。而綠色熊貓債，則是指根據《綠色債券支持項目目錄（2021年版）》和其他文件，將其收益用於綠色資產或計畫的債券。
熊貓債的發行，無論是否綠色，讓外國發行者能夠利用中國本土債券市場（即中國銀行間債券市場和交易所債券市場）龐大和多元化的投資者群體。國際投資者可以通過2017年推出的「債券通」機制參與。
自2005年首次發行以來，熊貓債在尋求多樣化融資管道的外國借款者中逐漸形成吸引力，並為獲得低成本資本提供了可能。隨著人民幣逐漸國際化，熊貓債的吸引力變得越來越大。2015年，韓國成為第一個發行外國主權熊貓債的國家，隨後波蘭、匈牙利和葡萄牙等簽署了「一帶一路」合作協議的國家也相繼發行。
2016年，金磚國家（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和南非）成立的多邊開發機構——新開發銀行發行了第一支綠色熊貓債。這支票面利率為3.07%的五年期債券，在中國本土債券市場籌集了30億元人民幣（約新台幣130億元），用於贊助金磚國家的基礎設施和永續發展計畫。匈牙利最近發行了首支10億元人民幣（約新台幣43億元）的綠色主權熊貓債。
在為非洲能源轉型提供融資的考量下，新開發銀行和非洲開發銀行等多邊開發銀行由於信用評級穩健，相比一些COVID-19疫情後信用等級嚴重下滑的非洲國家而言，可以說更適合作為綠色熊貓債的潛在發行方。
通過多邊開發銀行發行以非洲為重點的綠色熊貓債，將有利於中非雙方。對非洲國家而言，這有助於增加其開發銀行的資本量，以便能夠向符合條件的綠色資產和計畫提供貸款；一部分收益還可以被用來償還欠中國的債務。
據報導，奈及利亞和非洲開發銀行分別在2016年和2018年考慮過參與中國本土債券市場，可到目前為止，都尚未成功發行任何形式的熊貓債。在中非合作論壇達喀爾行動計畫發布後，發行熊貓債的可能性有望加大。
天然氣有資格被納入綠色熊貓債嗎？
若想圍繞綠色債券或通過任何綠色金融工具實現成功合作，就需要對什麼是「綠色」有一個共同的理解。儘管《中非應對氣候變化合作宣言》允許天然氣計畫獲得綠色投資及融資的贊助，但全球關於是否將天然氣以及核能納入各自的綠色金融分類方案的爭議正愈演愈烈。
綠色熊貓債必須符合中國的綠色金融分類法，即《綠色債券支持項目目錄（2021年版）》，其中不包括天然氣開採和傳統燃氣發電廠的建設或運營。（但是，在特定條件下，天然氣冷熱電三聯供和天然氣輸送與儲存依然被保留了資格。）
作為綠色金融的早期踐行者，南非已從其最新的綠色金融分類方案草案中刪除了「天然氣供電、供暖及製冷」，並認為適合將其納入正在制定的「轉型金融分類法」（Transition Taxonomy）。
然而，像奈及利亞這樣目前缺乏分類系統的國家，則渴望獲得中國的投資及融資，以支持天然氣管道和燃氣電廠。奈及利亞副總統耶米・奧辛巴喬（Yemi Osinbajo）去年在《外交》（Foreign Affairs）雜誌的一篇評論中寫道：「雖然發展天然氣並非在所有非洲市場都可行，但在許多市場，它是幫助人們擺脫貧困的關鍵工具。」
值得一提的是，歐盟委員會目前正在重新考慮是否將天然氣和核能納入長期被視為「黃金標準」的歐盟永續金融分類方案之中。天然氣的加入，可能會提升歐洲投資者在「綠色」融資標籤下，探索海外燃氣發電計畫的興趣。
然而，目前尚不清楚宣言中提及的「符合條件的天然氣發電計畫」是什麼。作為一個參考，《「一帶一路」計畫綠色發展指南》（以下簡稱《指南》）對燃氣發電計畫給予負面評級，代表它必須接受更嚴格的監督和監管，必須採用碳捕捉、利用和儲存技術，將排放控制在每千瓦時100克二氧化碳當量以下，才能轉為中性評級。
該《指南》由「一帶一路」綠色發展國際聯盟（BRIGC）委託制定。該聯盟是中國生態環境部與國際合作夥伴共同發起的一個合作平台。《指南》目前還只是一項研究成果，但有可能被中國決策者採納為權威政策文件。然而，《中非應對氣候變遷合作宣言》沒有詳細說明上述緩解措施，能否讓非洲的天然氣計畫符合「綠色」融資條件。
展望未來，綠色熊貓債將有助於將非洲借款者與中國充滿活力的本土債券市場聯繫起來，為乾淨能源計畫提供低成本融資。至於不符合中國《綠色債券支持項目目錄（2021年版）》的天然氣計畫需要具備什麼條件才能獲得「綠色」融資，還有待政策制定者進一步確認。
※ 本文轉載自中外對話〈綠色熊貓債可促進中國投資非洲能源轉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