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雪道上找新出路——暖化下的冬奧與滑雪休閒轉型 | 環境資訊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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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雪道上找新出路——暖化下的冬奧與滑雪休閒轉型

2022年04月15日
共同企劃:低碳生活部落格、環境資訊中心;文:趙偉婷、吳宜靜(台達基金會低碳生活部落格寫手)
過去21個舉辦過冬奧的城市,到2050年之後剩不到半數可以再次舉辦賽事;到本世紀末,只有日本北海道札幌能夠舉辦冬奧。在全球暖化與極端天氣加劇之下,不僅能舉辦冬季奧運的城市越來越少,運動員在2030年後也越來越難找到適合的訓練場地。
因為全球暖化與極端天氣加劇,能舉辦冬季奧運的城市越來越少。圖片來源:Kentaro Aragaki/Olympic Channel

因為全球暖化與極端天氣加劇,能舉辦冬季奧運的城市越來越少。圖片來源:Kentaro Aragaki/Olympic Channel

今(2022)年北京冬季奧林匹克運動會,在張藝謀執導的閉幕式中順利劃下句點,並宣佈四年後在義大利的米蘭和柯蒂納戴比索(Cortina d'Ampezzo)雙城再相會。法國普羅旺斯-阿爾卑斯-蔚藍海岸區域(Provence-Alpes-Côte-d’Azur)也傳出將爭取2034或2038年舉辦冬季奧運。

只是,隨著全球氣溫不斷上升,導致舉辦成本與難度不斷攀升,「冬季」奧運是否也將隨之逐步走入歷史?

冬季奧運從1960年以來 對人造雪的依賴逐年增高

北京奧運被批評為史上最不環保的奧運,因其100%依賴人造雪,不但消耗當地大量的淡水資源,機械造雪更增加了碳排放——其實,冬奧依賴人造雪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從1960年開始,奧運對人造雪的依賴便逐漸升高,主因就是氣候暖化。

小雪、太濕的雪、雨水、暖和的溫度,使得維護滑雪賽道品質的難度攀高,更增加運動員受傷的風險。雪道的厚度與品質對於像是滑降、高山滑雪、跳台滑雪、越野滑雪等高速極限運動項目來說,更是攸關選手的生命安全。

暖和、晴朗的天氣,導致雪道溼滑、僵硬,增加運動員受傷的風險。圖為法國阿爾卑斯山區滑雪場。攝影:趙偉婷
暖和、晴朗的天氣,導致雪道濕滑、僵硬,增加運動員受傷的風險。圖為法國阿爾卑斯山區滑雪場。攝影:趙偉婷

加拿大滑鐵盧大學今年1月發表的研究指出,冬奧會主辦城市2月份的平均氣溫在1920~1960年大約0.4°C,1960~2000年間上升到3°C,2000年後更增溫到6.3°C,而舉辦奧運的理想氣溫是低於0°C,且積雪至少達30公分。

過去21個舉辦過冬奧的城市,到2050年之後剩不到半數可以再次舉辦賽事;2080年之後更不到1/4;到本世紀末,只有日本北海道札幌能夠舉辦冬奧。隨著近年春天腳步越來越早到來,競賽場變得更加溫暖、濕滑,緊接在2月冬奧後舉辦的3月冬季帕拉林匹克運動會(帕奧會)更是充滿挑戰。

在全球暖化與極端天氣加劇之下,不僅能舉辦冬季奧運的城市越來越少,運動員在2030年後也越來越難找到適合的訓練場地。滑鐵盧大學的研究也顯示,有高達九成的奧運選手跟教練非常關心氣候變遷議題。

日本北海道札幌的溫度跟水氣都有利降雪,成為本世紀末唯一可以舉辦冬奧的城市。攝影:趙偉婷
日本北海道札幌的溫度跟水氣都有利降雪,成為本世紀末唯一可以舉辦冬奧的城市。攝影:趙偉婷

高碳排的國際運動盛事

奧運本身就是很燒錢、耗費勞力的盛會,而大量依賴人工造雪的冬奧更是提高了舉辦的成本。有些城市就算符合舉辦資格,像是挪威的威力勒哈默爾(Lillehammer),曾經在1994年舉辦過冬奧,後來也以經濟成本因素,拒絕國際奧委會再主辦冬奧的邀約。像是史特拉斯堡大學(University of Strasbourg)地理學教授戴揚(Carmen de Jong)接受《華爾街日報》訪問就表示,今年北京冬奧消耗200萬立方公尺的水,加劇了該地區的水資源壓力。

如果再考慮場館建築等場地成本,以及大批運動員與教練的國際航空移動等碳足跡,冬奧不但高碳排又不環保。雖然國際奧委會近年來為了減少奧運對生態、水資源和碳足跡的衝擊,盡力推行碳抵換計畫,像是在中國以「植木」的方式來達成碳中和,但綠色和平(Greenpeace)等環保組織則表示,沒有數據顯示北京是否真的實現碳中和。

魁北克大學蒙特婁分校(Université du Québec à Montréal)教授Bernard Paquito就投書媒體呼籲:應將奧運活動定點化,由幾個符合條件的城市輪值(挪威的奧斯陸、日本的札幌等),避免每四年就大興土木、建築新場館、購買設施。

挪威的威力勒哈默爾曾於1994年舉辦冬奧,後以經濟因素婉拒再度主辦冬奧。圖片來源:Domenico Convertini/Flickr(CC BY-SA 2.0)

挪威的威力勒哈默爾曾於1994年舉辦冬奧,後以經濟因素婉拒再度主辦冬奧。圖片來源:Domenico Convertini/Flickr(CC BY-SA 2.0)

暖洋洋天氣下的滑雪業轉型

不只是奧運等高難度運動項目,一般市井小民從事滑雪休閒的成本跟難度也不斷提高。連續幾年的暖冬,已經讓歐洲滑雪業者叫苦連天,許多較低海拔的滑雪場常常面臨雪量不足,或者甚至沒雪可滑的窘境。筆者之前跟朋友去德國黑森林滑雪時,也因為時值暖冬,山頭一片翠綠,唯一雪白的地方是一條人造雪鋪就的兒童滑雪道。

面對的嚴峻未來,部分滑雪業者早已觀察到:滑雪場所不但受暖化衝擊,自身也是環境問題的製造者——纜車消耗電力、造雪設備消耗了當地的水資源、廣闊的滑雪道推倒森林並造成野生動物棲地減少等等,因而開始努力抵銷其對環境的衝擊。

位於科羅拉多州的阿斯彭滑雪公司(Aspen Skiing Company)早在2012年,便投資超過530萬美元,在距離滑雪場大約兩個小時車程的小鎮薩默塞特(Somerset)建造了一座3MW(300萬瓦)的發電廠。在與當地能源公司合作後,阿斯彭便能夠將燃煤電廠洩漏的甲烷,轉換成度假村的電力。

根據阿斯彭去(2021)年的報告,這項計畫每年產生的基載電力,足以為阿斯彭在斯諾馬斯(Snowmass)的四個滑雪場、飯店、餐廳供應一整年的電力。由於甲烷的20年全球暖化潛勢(GWP20)是二氧化碳的86倍,這項計畫不但可以供電給度假村,更可以阻止甲烷被釋放到環境中。

阿斯彭滑雪公司建造了一座3MW的發電廠,將燃煤電廠洩漏的甲烷轉換成電力,足以供應斯諾馬斯的四個滑雪場整年的電力。圖為斯諾馬斯的滑雪場。圖片來源:Wikipedia(CC BY-SA 4.0)

阿斯彭滑雪公司建造了一座3MW的發電廠,將燃煤電廠洩漏的甲烷轉換成電力,足以供應斯諾馬斯的四個滑雪場整年的電力。圖為斯諾馬斯的滑雪場。圖片來源:Wikipedia(CC BY-SA 4.0)

去年,在英國格拉斯哥舉辦的第26屆氣候大會(COP26)上,北美前四大滑雪業者[1]將氣候行動再推進了一步。他們共同簽署《氣候合作章程》,宣示要以永續發展為首要任務,經營各自的滑雪度假村,並要求各國對氣候變遷快速地做出反應。

氣候合作章程

盡可能減少能源使用,並積極採用再生能源以實現碳中和;
採取氣候行動和倡議有效的公共政策,加速朝再生能源經濟轉型;
致力於減少廢棄物、設定減廢目標;
成為負責任的環境管理者,包含土地、森林、流域和棲地等供滑雪業者生活、工作和接待客人的場域;
分享永續的標竿案例,加速企業和社區的改變;
支持全國滑雪協會(National Ski Areas Association)的永續滑雪道平台。

儘管如此,國際溫室氣體減量政策似乎緩不濟急。《2021年排放差距報告》(Emissions Gap Report 2021)就指出,即使各國實現最新承諾的國家自主貢獻,2100年全世界仍將升溫約2.7°C[2]

面對如此強大的氣候暖化衝擊,歐洲一些低山的滑雪場也開始著手另一波的轉型,推出像是滑草、健行、文化生態之旅、美食之旅等替代方案。企圖在暖洋洋、綠油油的滑雪道上,找到另一條出路。

德國黑森林滑雪區內,暖冬下只能用人造雪鋪一條小小的兒童滑雪道。攝影:趙偉婷
德國黑森林滑雪區內,暖冬下只能用人造雪鋪一條小小的兒童滑雪道。攝影:趙偉婷

註釋

[1] Alterra Mountain Company、Boyne Resorts、POWDR 、Vail Resorts 

[2] COP26主席夏瑪(Alok Sharma)也強調,2030年全球排放量減半的近期目標仍然欠缺,如何快速回應氣候變遷是此刻國際治理的關鍵問題。

作者

吳宜靜

右手按快門,也寫字。讀過歷史、勞工關係和攝影。旅行的國家數因為印度而未再增加。企圖用說得動自己的方式傳達環境訊息。

趙偉婷

趙偉婷(Weiting),一個在法蘭西打滾多年的偽法國人,受高盧文化薰陶,熱愛繪畫、戲劇、美食。誤打誤撞的念到博士班,目前畢業於巴黎政治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