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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忽視的一級保育類 瀕危龜如何存續

2023年02月01日
公視記者 陳佳利 陳添寶 張光宗
食蛇龜與柴棺龜,在2019年1月,從「珍貴稀有」調升為「瀕臨絕種」野生動物
食蛇龜與柴棺龜,在2019年1月,從「珍貴稀有」調升為「瀕臨絕種」野生動物

台灣的保育類野生動物中,唯獨牠們面臨嚴重盜獵風險。食蛇龜與柴棺龜,在2019年1月,從「珍貴稀有」調升為「瀕臨絕種」野生動物,短短幾十年,從廣泛分布到列為一級保育類。屏科大野保所副教授陳添喜保守估計,野生數量已經消失了八成。
陳添喜副教授每星期都會到翡翠水庫食蛇龜野生動物保護區,進行調查與棲地維護工作

陳添喜副教授每星期都會到翡翠水庫食蛇龜野生動物保護區,進行調查與棲地維護工作

群山倒影映在平靜水面上,船劃出白色水花,這是陳添喜副教授每星期都會看見的風景。從研究生到學者,對於這個當年撰寫博士論文的研究樣區,20多年,他從沒放下牽掛。這裡是翡翠水庫食蛇龜野生動物保護區,陳老師每星期都會到不同地點,進行調查與棲地維護工作。

來到曾發現柴棺龜的水池,熟練找出躲在池邊的柴棺龜。做完基礎測量,不敢打擾牠太久,趕往另一塊棲地。半水棲的柴棺龜,活動範圍很大,度冬時大多在陸域活動,平時則需要穩定的水域環境,從前居民的水池,是牠們喜歡的棲地,但是1970年代,為了興建翡翠水庫,將淹沒區的居民遷村,半個世紀過去,田地荒廢,許多水池年久失修,逐漸乾涸。

隨著集水區居民遷出後,原來的水田或水池可能因水源斷掉淤積而陸化,導致龜離開

隨著集水區居民遷出後,原來的水田或水池可能因水源斷掉淤積而陸化,導致龜離開

陳老師帶來網袋,裝進當地土石,充作沙包,修補毀壞的水池邊緣。雖然每個月會有林務局、翡翠水庫管理局與森林警察聯合巡查,但了解龜的需要,進行棲地維護的,只有陳老師與他的學生。

至於陸棲性的食蛇龜,想確認牠們好不好,得鑽進森林。幸運發現一隻只有4~5歲的小龜。代表這裡的族群能自行繁殖。

發現小龜,代表這裡的族群能自行繁殖,但小龜要長到13歲以後,才有繁殖能力

發現小龜,代表這裡的族群能自行繁殖,但小龜要長到13歲以後,才有繁殖能力

柴棺龜與食蛇龜因商業炒作 即使身處保護區仍被盜獵

盜獵者設置的捕龜籠具

盜獵者設置的捕龜籠具

即使人煙罕至,交通不便,即使位在管制嚴格的翡翠水庫,每個月都有官方例行巡護,保護區還是會發生盜獵。陳添喜發現,盜獵者獵具的設置點,往往與龜的分布高度重疊。

雖然劃設食蛇龜野生動物保護區,但是保護區內仍有盜獵行為,設置許多捕龜陷阱。資料來源:陳添喜

雖然劃設食蛇龜野生動物保護區,但是保護區內仍有盜獵行為,設置許多捕龜陷阱。資料來源:陳添喜

在中國市場,柴棺龜被稱為「石金錢龜」,與別名黃緣閉殼龜的食蛇龜,都被業者相中,成為商業炒作對象。2006年,海關查獲第一批原生龜走私,十多年間,遠離家園的龜,數以萬計,被海關攔截下的,是少數。查獲的龜,歷經被捕的驚嚇、運輸的顛簸,有些當場死亡,比較幸運的被送往收容中心,當年中興大學是主要收容單位。

2006年,海關查獲第一批原生龜走私,十多年間,盜獵猖獗

2006年,海關查獲第一批原生龜走私,十多年間,盜獵猖獗

2006至2013年間 遭查緝走私龜擠爆收容中心

回到2013年,當時中興大學生命科學系副教授吳聲海告知,這一年曾發生兩個禮拜湧進5000隻個體的情況。從2006到2013年,收容空間嚴重不足,政府對這些走私查緝的龜,缺乏長遠規劃。大量的龜擠爆收容中心,對龜與照養人員來說,都是壓力,野生動物回歸自然才是最好。

中興大學團隊曾經在墾丁國家公園進行野放試驗,先把一批龜送到墾丁,讓牠們在那邊待半年來適應環境。當時有200隻龜爬向自由,研究人員的心卻是忐忑的,在國家公園範圍內就安全嗎?答案在隔年揭曉,在兩批被送到中興大學的查緝龜中,有4隻,是之前野放在墾丁的個體。

為了避免大量的龜擠爆收容中心,中興大學團隊曾經在墾丁國家公園進行野放試驗

為了避免大量的龜擠爆收容中心,中興大學團隊曾經在墾丁國家公園進行野放試驗

走私罰責總是從輕發落 收容龜也會被偷

走私罰責輕,有盜獵者甚至進到中興大學收容中心,偷走一千多隻龜

走私罰責輕,有盜獵者甚至進到中興大學收容中心,偷走1000多隻龜

另外一起事件,更能體會當時市場對龜的需求有多狂熱,2013年12月中旬,收容在中興大學的龜,有1000多隻被偷。盜獵猖獗的另一個問題是,罰責太輕。

野保法第40條規定,未經主管機關同意輸出保育類野生動物,處6個月以上5年以下有期徒刑,併科新台幣30萬元以上,150萬元以下罰金,但總是從輕發落。因為嫌犯在出港口前就被抓到,變成走私未遂,未遂犯不用罰。

與人類活動區高度重疊 棲地破碎也是瀕危原因

食蛇龜與柴棺龜棲地與人類活動區域高度重疊,生存面臨許多威脅

食蛇龜與柴棺龜棲地與人類活動區域高度重疊,生存面臨許多威脅

牠們瀕危還有另一個原因,棲地消失。食蛇龜與柴棺龜棲息在低海拔森林,與人類活動區域高度重疊,一旦人有需要,敗退的往往是野生動物。

開發多,道路也跟著變多,原始棲地破碎化,龜必須穿越道路才能取得足夠的生活資源,於是路殺也成為危機之一。

學者盼:主管機關提出明確保育計畫 配置資源和專業人力

野外棲地持續消失與劣化,唯一的食蛇龜保護區顯得更重要。擁有穩定族群,腹地大,交通不便,水庫單位管理嚴格,是當初選擇翡翠水庫的原因。在保護區盜獵,將加重1/3刑罰,未遂犯也可以處罰,希望能嚇阻盜獵。保護區成立之後,人員進出管理也更嚴格,但有龜就有人偷。陳添喜認為,目前最迫切的,是找出保護區中龜的分布與盜獵熱點,才能做更有效率的巡護。

時光流轉,保護區即將屆滿10年,這10年,調查經費來自翡翠水庫管理局,而不是主管機關林務局。陳添喜期待下一個10年,主管機關能提出明確、量化的保育計畫,配置資源與專業人力,進行保護區的棲地管理與巡護。

瀕危龜保育行動另一重點:重建野外族群

陳添喜的瀕危龜保育行動,還有另一個重點:重建野外族群。在教學工作與翡翠水庫的例行調查之外,他利用自己的時間,踏查尋找適合野放的地點,希望能幫收容中心的龜回到野外。

除了進行調查與棲地維護工作,陳添喜也踏查尋找適合野放的地點,幫收容中心的龜回到野外

除了進行調查與棲地維護工作,陳添喜也踏查尋找適合野放的地點,幫收容中心的龜回到野外

這兩年因為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中國的市場低迷,讓收容的龜重回野外,成為可以考慮的選項。

這天,要送回野外的龜,一部分來自屏科大收容中心,一部分是花蓮私人養龜場棄養的龜。這些幸運兒經過嚴格挑選,年輕健康的個體才能獲得這寶貴的機會。

牠們的新家,遠離聚落與人群,是塊廢耕的公有地,地形相對平坦,周圍是原始森林,農墾地是空隙,陽光能照進來,有助於食蛇龜調節體溫,棲地多樣性高,周圍食物充足。

看著龜爬向遠方,前一晚從屏東連夜開車運送龜,再步行背著龜來到這裡的陳老師,已經連續工作超過24小時。疲憊,欣慰,還有牽掛,守護了這群龜,其他的龜呢?短短十多年食蛇龜與柴棺龜從二級保育類提升為一級保育類,從珍貴稀有到瀕臨絕種,一路關心牠們的陳老師,也步入中年。

食蛇龜與柴棺龜原本在低海拔環境普遍分布,是自然系中不可或缺的物種。當人的需求造成龜的冏途,不知不覺,來到關鍵時刻。如果現況不改,瀕危龜的下一步,是存續還是滅絕?

※本文轉載自 公視《我們的島》節目—【被忽視的一級保育類|瀕危龜如何存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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