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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農業的缺口

2008年01月10日
文字:李慧宜(公共電視記者);攝影:陳添寶(公共電視記者)

買吃的東西,也是一門學問2008年,是台灣的安全農業年,經過了3年的等待,國內的農產品,終於走進產銷履歷的時代!300個產銷班的試驗、2億元政府預算的補助,和經過產銷履歷驗證的農產品,能不能讓民眾吃得安心、幫助農業順利轉型,進而重建這片土地的生態環境?在政府大聲疾呼推廣新農業運動的時刻,我們一起來檢視,安全農業的缺口到底在哪裡?

吃,是人生大事,買吃的東西,也是一門學問!走進賣場,蔬菜、水果、漁產、豬肉、稻米,各種食物琳瑯滿目,但大多數的人,知道如何選購安全食品嗎?從2008年元旦起,農產品產銷履歷就會告訴你。

行政院農委會企劃處副處長胡忠一表示,產銷履歷制度規範生產者、通路業者和零售業者,把產銷過程可能發生的風險,忠實地依照良好農業規範的準則記錄下來,上傳到資訊平台上公開給消費者追蹤查詢,以做好完整的風險管理;這份紀錄當然包括蔬菜用了什麼農藥、豬隻吃了什麼飼料……產銷履歷上,通通查得到。

國內知名量販業者大潤發企劃副理何默真強調,目前在大潤發賣場上,幾乎都是產地直採的葉菜類產品,產銷履歷的產品被稱為溯源商品,有產銷履歷的標示。這包油菜就是漢光合作社提供的綠天使品牌產品,有產銷履歷農產品的標章,消費者藉由標章上的二維條碼,上網追溯產品的生長過程與用藥施肥記錄。

雲林縣的漢光果菜生產合作社於1989年成立,約259戶農戶加入,耕地面積200公頃,年最高運銷量曾高達3萬公噸,成績亮眼,是國內優良的農企業團體,在2007年被政府選為產銷履歷制度的示範單位。

為了有效掌控品種、數量,以降低農民生產成本,播種時有穴盤真空自動播種系統幫忙,育苗則是交給自動化育苗場的專人負責。在產銷履歷的計畫性生產流程中,各類蔬菜貨源穩定,種植過程公開透明。

到目前為止,漢光合作社有25位農民、50公頃農地通過產銷履歷驗證,管控中心辦公室的牆上,貼著農民與農地最近的生產資料。各種顏色的小紙片,代表不同的農作物,紙片上有種植品項、播種日期和驗證號碼等資料。

產銷履歷標章二維條碼          自動化育苗場          產銷履歷生產資料

49歲的林聰明是漢光合作社的資深社員,最近正忙著採收格蘭和白菜。自從加入產銷履歷後,林聰明不能再像以前,用藥施肥都自己憑經驗決定,現在一切都要遵守管控中心的管理。

漢光合作社的配藥室共有25個大箱子,都是農民的專屬藥箱。配藥師會依照處方箋,提供農民合法的農藥種類和安全的使用劑量。合作社理事主席廖丁川解釋,管理農民合理用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用藥的決定權統一回歸到管控中心,而中心管理用藥有3大原則,那就是禁藥不能用、未推薦的農藥不能用、並嚴格管控用藥時間與採收日期;同時,採收前3天,漢光合作社的生化檢驗室,會快速檢驗有機磷劑和氨基鉀酸鹽類兩大管制用藥。

嚴格管理田間作業,管控中心統一記錄生產流程,漢光合作社既有的組織基礎,撐起了產銷履歷的招牌,漢光經驗,在政府推動政策的過程中,從來沒有缺席;可是回到消費市場,產銷履歷卻沒有為漢光合作社帶來傲人成績。

生鮮食品是量販業者的火車頭產品,只要培養消費者固定到賣場的生鮮區採買,就可以帶動其他商品的買氣。看著眼前整片的蔬果區,何默真坦白地表示,產銷履歷才剛剛發展,在賣場上占的比例非常小,目前只有十幾個品項的葉菜商品在賣場上販售,有產銷履歷的商品營業額,不到大潤發一年營業額的0.02%,營業額只有300萬上下。

賣場的貨架上,有超過70%的蔬菜由漢光合作社提供,但其中有產銷履歷標章的,卻少得可憐,與CAS吉園圃生鮮蔬果比較起來,產銷履歷農產品的價格沒有提高,也沒有受到消費者的青睞。這樣的現象,使得大部分農民,遲遲不敢往產銷履歷的方向,邁出第一步。

漢光合作社資深社員林聰明          專屬藥箱          農夫的「家庭作業」

2005年,張班長的香蕉班是參與產銷履歷試驗期的績優班之一,從300班競爭到只剩10班,他們的表現一直很突出。田間環境管理得好,除草劑、化學肥料就能減量,也不需要使用農藥,不只降低了生產成本,收成的品質與數量,也能維持在水準之上。

鄭明金,72歲,人稱澎澎伯。張班長的10個班員裡,一半以上都是60歲以上的老農,全台灣55歲以上的農民,則占了47%。耕種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但加入產銷履歷制度後,要這些老人拿筆,簡直比拿鋤頭還重。

白天在田裡忙著除草、定植和採收,天色漸暗的傍晚時分,張班長和澎澎伯又趕回集貨場,分工合作裝箱出貨。到了晚上班員的聚會時間,就要寫農夫的「家庭作業」了。一張小書桌、一盞小檯燈,澎澎伯一邊說,張班長的太太一邊把生產流程寫在紙本上,再登錄在電腦查詢系統裡。3年來,旗山果樹產銷班第36班,就是這樣執行產銷履歷制度的工作內容;只可惜,2007年的產銷履歷驗證,張班長卻放棄申請,因為產銷履歷農產品的市場詢問度和辨識度,讓農民沒有信心。

一棟房子,靠著一池魚塭,這是屏東縣林邊佳冬地區最常見的景象。住在這裡的人,一半以上靠養殖業養活全家。養魚、養蝦超過30年,擁有3甲半的魚塭,出貨量有80%以上外銷到香港,黃再團是少數有能力可以申請個別驗證的漁民。

離黃再團魚塭2公里多的另一邊,是漁民陳登木的魚池。每個星期陳登木都要檢驗追蹤魚池的水體品質。溶氧、水溫、酸鹼值的數據,一一詳記在紙本上,這是漁民的養殖管理,也是漁產品上架後,消費者可以查詢到的資料。

透過蘇明治的協助,林登木正在學習自主檢測水質。蘇明治是林邊區漁會的產銷履歷輔導員,他的工作是協助漁民完成紙本紀錄與電腦登錄。林邊區漁會推廣課課長陳玉玲表示,2007年初,他們找到5戶漁民配合漁會推廣產銷履歷,並在9月13日通過集團產銷履歷驗證,接著後續又輔導了3個個別戶,完成產銷履歷的驗證。

張班長的香蕉班          澎澎伯鄭明金          林邊區漁會的石斑魚

林邊區漁會如此積極,是因為2005年9月石斑魚孔雀石綠事件,對養殖產業打擊很大,原本1斤200多元的石斑魚,價格跌到70元,這個衝擊促使林邊區漁會在2006年推出自主品牌,幫助漁民銷售檢驗合格的石斑魚。現在有了產銷履歷制度,政府的加持和專家的驗證,林邊區漁會的石斑魚品牌,一定會更有公信力。

林邊區漁會對未來充滿希望,但是漁民卻沒有這麼樂觀。陳登木說,他的魚塭面積共2甲7分,土地、堤岸成本不算,魚苗、飼料、電費和人事開銷,平均每年要付出1,000萬以上的變動成本;如果該年度的回收沒有辦法打平支出,馬上就會陷入負債困境,這些年來他已經有好幾次想要轉業的念頭,因為投資金額非常大,不能承受像石斑魚孔雀石綠這類的衝擊,也擔心就算產銷履歷制度上路,也無法解除消費者的疑惑。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少數不肖業者的行為,就能讓整個石斑魚產業一落千丈。

生產者的害怕,政府不能不面對,因為這是建立生產者與消費者信任的機會,也是創造城市與農村對話的具體嘗試。生產者的驕傲與信心,是制度成功與否的關鍵。農委會預計於2015年全面實施國產農產品產銷履歷制度,在此之前,一切都還有機會!

採訪側記

人的身分證上,清楚載明統一編號、姓名、出生年月日、父母和出生地,產銷履歷就像農產品的身分證,也有驗證號碼、品項、生產日期、生產者和生產地。食品的這張身分證,是產銷履歷制度最重要的精神,也是對消費者負責的生產態度,其中水質檢驗與土壤監測的規範,更是對環境生態有所幫助。但是,站在第一線的生產者,卻看不到產業的遠景。對整體發展來說,產銷履歷制度是件好事,但是農業人口高齡化、生產者信心低落、農業產值逐年下降,長久累積的問題加上制度推行過程中,生產記錄耗時、產品知名度不夠、價格無法提高的困難,很可能讓好事變壞事,造成安全農業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