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起公害,在台灣赫赫有名甚至揚名海外的,就是台鹼安順廠,一個關廠20年的工廠,竟然還持續毒害土地與人民,也讓人了解環境污染一旦造成後,影響可能是世世代代,藉由回顧台鹼安順廠,這八年的發展過程,希望作為公害事件處理的借鏡,唯有面對問題,才能解決問題。
一年多前,吳信血液中戴奧辛濃度412皮克,是台灣人體血液中戴奧辛濃度最高的,今年再測是450皮克,排名第三或第四,第一名換成陽茵鈁,她是951皮克,全台灣平均值只有19.7皮克。他們都是台南市安南區顯宮里的居民,兩個人的交集,就是靠海邊的自然環境討生活,放定置網捕魚去賣。
八年前,台鹼安順廠旁邊的海水儲水池及附近的溝渠,都看的到他們賴以維生的網具,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水池中鮮美的魚蝦,卻是惡夢的源頭。
1942年,日本佔領台灣期間,由鐘淵曹達株式會社在這裡興建鹼氯工廠,光復後國民政府接收繼續從事生產,並且在1969年興建東亞最大的五氯酚工廠生產農藥。到了1982年,台鹼安順廠因為經濟因素關廠,隔年併入中石化公司。在這四十年的生產歲月中,工廠產生的廢棄物,就隨意棄置在廠區周圍,廢水也直接排到海水儲水池和旁邊的溝渠中,造成廠區和周圍環境受到汞和戴奧辛的汙染。
其實,在關廠那一年,水防治所就已經檢測出海水儲水池中的魚,汞含量超過標準,當時有公文密件討論是否挖除水池的底泥或圍籬笆並派警衛巡守,避免居民繼續捕魚,最後政府卻沒有採取任何動作。
這塊土地與附近居民就這樣靜靜度過二十年,直到八年前,黃煥彰老師帶子女來這裡賞鳥,發現堆置棄土的土地上,植被非常單一,開始追查台鹼安順廠的過去,才揭發這個超級污染廠址。
在民間團體不斷要求政府單位,必須進行土壤檢測下,這塊土地的污染地圖漸漸清晰,隨著採樣檢測的進行,列管的土地也往外擴大,除了廠區和海水儲水池,南邊的五氯酚工廠棄土堆置區和工廠對面的棄土區,也列為汙染控制場址。而因道路拓寬而徵收工廠部分汙染土地的二等九號道路,也進行大規模的汙染土壤移除工作。
但造成人體戴奧辛偏高的原因,主要來自台鹼周圍的水產品,包括魚塭、鹿耳門溪和竹筏港溪。2005年,管制範圍更往外延伸到台鹼安順廠周圍第一圈的魚塭,總共有27公頃的魚塭,要停養五年。
2008年,累積在鹿耳門溪和竹筏港溪底泥的汙染物質終於清除,但黃煥彰老師批評,底泥是污染累積的環境介質,是食物鏈的源頭,底泥沒清除乾淨,問題永遠在,他批評環保署總是以土壤管制標準1000皮克來搪塞。
長期在竹筏港溪抓魚的楊茵鈁表示,竹筏港溪底泥界於20到400皮克,會造成魚體內戴奧辛偏高,環保署始終不願意面對,她強力要求環保署再清一次底泥。
楊茵鈁罹患高血壓、糖尿病還有心臟疾病,每天照三餐吃藥,2005年8月,行政院通過五年13億元的補助案,其中包含居民的健康照護、醫療補助。台南市政府於是在這裡設健康醫療站,就近照顧居民,她就在這裡拿藥。
成功大學針對居民血液中戴奧辛濃度和各種疾病的檢查後發現,當地居民糖尿病比例偏高,確實和戴奧辛有直接相關。獨居的吳信和楊茵鈁一樣,一身病痛,由於沒有殘障手冊或重大傷病卡,每個月只能領取戴奧辛濃度超過64皮克的補助費三千元,加上身體疾病無法工作,政府五年的補助只剩下一年多。未來,醫藥費、生活費,這些補助都沒有,日子該怎麼過?
黃煥彰老師感觸很深的表示,五年十三億結束後,看不到政府提出一個願景給這裡的居民,怎麼照顧這些受害者。對於政府掩蓋汙染事實,造成居民的健康受到損害,自救會集合了兩百多位民眾,向政府提出國賠,因此需要台南市衛生局,委託學術單位做了兩年的健康調查報告作為訴訟的依據,自救會依照資訊公開法提出申請,甚至提出訴願,都拿不到完整的報告,現在已經打到行政訴訟。
八年來,我們採訪過許多居民,有的走了,而大部分的人正面臨病痛的折磨。從台鹼安順廠汙染案中,我們學到了甚麼?
採訪後記:
每次去台鹼安順廠採訪居民,總覺得難過,這些人承受病痛,卻難以證明疾病與戴奧辛的關係。在醫學上,戴奧辛確實是影響健康的因子之一,如今居民提出國賠,如果最後打贏官司,金錢的補償喚不回已經往生的靈魂,也彌補不了健康的損害,但至少可以作為生活費用與醫療所需的經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