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瞭解整個生命的價值時,就不會沈湎於過去,反而致力於未來的保存。」
"When you realize the value of all life, you dwell less on what is past and concentrate on the preservation of the future."
這是黛安弗西(Dian Fossey)留給世人的最後一句話,或者只是留給她自己的,無論如何我們已無從得知,因為這句話取自於她日記的最後一段,是1985年12月26日她喪身前不久寫下的,地點正是在她創設於非洲盧安達「Karisoke研究中心」的小屋內。那一年她53歲,是她在非洲的第十八年。
迷霧森林十八年
戴安的死因至今不明,但是她在非洲從事的「山地大猩猩(金剛)」(mountain gorilla)的研究與保育工作,早已隨著《迷霧中的大猩猩》(Gorillas in the Mist)一書的問世,以及之後依據此書與她的事蹟改編之同名電影(中文譯成「迷霧森林十八年」)而舉世聞名,她和從事黑猩猩保育與研究的珍古德(Jane Goodall)、紅毛猩猩保育學者碧露蒂高蒂卡絲(Birute Galdikas)被譽為「科學界的天使」與「猩猩的守護神」,實際上這三人和猩猩之間的相似事蹟並不只是巧合而已,她們都出自人類學家理基(Louis Leakey)博士門下。
寫黛安弗西的故事是瑞祥囑咐的,我對她的認識只停留在十年前看的「迷霧森林十八年」電影裡的雪歌妮維弗而已,實際上開始動筆的兩天之前黛安都還是雪歌妮維弗,因為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確定,一直到我在各類網站上開始收集資料,讀到那句「遺言」為止。在這裡並不想重述或簡介黛安的故事,因為看電影、看書就夠了。黛安於1985年底辭世,想來又已過了另一個十八年,因此我想就從她最後的那句話開始,換個角度看待她生前死後的十八年。
過去與未來
黛安的句子緊扣著「生命」、「過去」與「未來」,簡單的句子,是強而有力的,卻也讓人有點莫名所以。我沒有辦法不去思索這句話的意涵,不去揣測為什麼黛安在非洲努力工作十八年後才冒出這句話,所謂的「過去」與「未來」究竟意欲何為?過去代表著她十八年來的努力嗎?還是1963年她初到南非時山地大猩猩族群還有一萬五千隻的盛況?抑或是1970年時大猩猩終於自發性地以手碰觸黛安,構成了有史以來大猩猩對人的第一次友善接觸?「未來」指的又是怎樣的光景?人又該如何去「保存」似乎還不存在的「未來」呢?
黛安1980年著手寫《迷霧中的大猩猩》時,大猩猩數量只剩250隻,其中已經不包含她最鍾愛的小猩猩Digit,牠在數年前遭到獵殺。但就是因為Digit的死,黛安開始大力推動猩猩的保育工作,於1978年創立了以Digit為名的基金會(Digit Fund)。同樣也是因為Digit的死,國家地理雜誌以此為封面故事,做了一連串深入報導。傳媒力量無遠弗屆,募集了大量捐款,這筆錢讓黛安的基金會得以持續運作,致力於山地猩猩的研究與保育工作。1978年基金會成立之際,山地大猩猩的數量大約有650隻,到了1980年,僅餘250隻,不需探究,也可以想見在這樣的景況下,要繼續堅持理想有多麼艱難,不知黛安是如何走出昔日好友們被自己同類獵殺的陰霾,也很難想像她如何將這種生活經驗轉化成堅持下去的動力。也許,這只是她的選擇,選擇去相信不可預見的未來,那是她為自己生命認定的價值。
黛安死後3年,她的故事被搬上大銀幕,成為好萊塢的賣座電影。1992 年基金會(Digit Fund)更名為黛安弗西大猩猩基金會(Dian Fossey Gorilla Fund International, 簡稱DFGFI),繼續推動黛安創立的Karisoke研究中心的工作,現今盧安達山林的大猩猩數量已穩定回升中。另外要補充的是,雪歌妮維弗在拍完電影之後,深受黛安的事蹟感動,因而大力支持該基金會,今日她已是基金會的榮譽主席。
這些事情應該也算是黛安所謂對於「未來」的保存吧!雖然她永遠不會知道了。
另一種生命詮釋
「如果黛安依舊健在,今日盧安達的山林裡,大猩猩是否會過著另一種生活,有著不同的命運?」這是我原本想問的問題,後來發現並不需要問。在這裡恕我為黛安的一生寫下另一個註腳,和她留給我們的稍有出入”The past is never dead, it isn't even past.”(中譯大概是:「過去從未消逝,它甚至根本沒有過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此語應該出自威廉福克納,我第一次看到時的震撼與感動,就像我在黛安的網站上讀到她日記裡的最後一句話一樣,獻給她,也獻給真正懂得生命價值的人們。)
本來覺得在為了迎接新年而特別製作的猴年特刊裡放著這種與「死亡」有關的文章似乎有點小小的不妥,但是從一開始黛安就為我們宣示了一種「新生」。這也算是慶賀新年的一種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