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生中從來沒有反對過什麼事。」愛爾蘭人威利‧科爾度夫說。但當殼牌石油計畫要設置一條高壓天然氣管線穿過他的家庭農場時,科爾度夫改變了他平順的處事態度。他和幾個鄰居拒絕允許殼牌公司在他們的資產上作業──這動作使他們入獄,卻獲得了國際關注,稱之為「羅斯柏五人組」。
殼牌看上了科里布(Corrib)天然氣油田,這個地方位於愛爾蘭西北海岸之外,超過一又二分之一英里深的海床之下。這塊油田於1996年為人所發現,愛爾蘭政府急於開發它並增加國內能源供應,把開採權轉移給殼牌公司及其合作企業。殼牌計畫要把開採來的天然氣輸往羅斯柏,這個科爾度夫成長的農業小鎮,並藉由一條六英里長的管線送到計畫中的煉油廠。政府核准了殼牌建造這條管線,只有科爾度夫與他的鄰居還擋在這條路線上。
羅斯柏五人組被關進牢裡94天,在2005年底獲釋,但自此之後,當地對這條管線與煉油廠的反對不減反增。羅斯柏居民發起「殼牌到海裡(Shell to Sea)」行動,訴求殼牌把天然氣在離岸就加工處理──這是殼牌宣稱過於昂貴的選項。2006年10十月,殼牌在羅斯柏附近的煉油廠破土動工,但科爾度夫依然不屈服,並保持希望。他說:「我想看到這件事往對的方向,並把我們的自然資源贏回來,希望他們會對我的國家與社區做些好的事情。」
53歲的科爾度夫是獲得2007年環保金人獎的六人之一,頒獎典禮於當年4月23日在舊金山舉行。他在舊金山接受Grist訪問。
問:跟我們談談羅斯柏。那裡的生活是怎麼呢?
答:那裡是個美麗的地方,適合居住的美麗地方。它是個靜謐、未被破壞的社區,有著所有的老傳統--我們擠牛奶、養雞與鴨--我們還有乾淨的空氣與水。我與我的父親已經從事農作一輩子了--他就在兩年前過世--而我的兒子現在也在務農,我還有一個孫子與一個孫女,所以那裡有四個世代。這就是生活,是殼牌正要從我們那奪走的生活。
問:您最初是如何得知殼牌的天然氣管線計畫?
答:在他們開始來這地區挖鑿試驗孔的時候--在此之前我們對此一無所悉。我們著實沒有期待過有這樣大的事情會發生在我們的小社區。這條管線是高壓天然氣管線--它的長度很長,據我們所知是世界上以前沒有過的長度,沒有在陸地上。這是原天然氣(譯註:開採而來未經加工處理的),來自油井,他們會在陸地上處理,就在一個小社區的中央,而這社區擁有珍貴河口、農地與諸如此類的。這個區域是受到(歐洲聯盟)保護的,因而我們無法想像這個計畫怎麼會被允許來發生。我們在想:「保育的機關現在跑到哪裡去了?他們怎麼沒有阻止這件事?」
問:有人問過您們對這個計畫的意見嗎?
答:沒有,他們不聽我們的意見。那是最困難的部份。一開始我們試圖要向他們解釋說,我們不會允許這件事發生,因為它將會毀掉我們整個社區。
我們對此做了研究--過去我們不曾做過這種事情,並且沒有錢去做--而我們發現,在我們的海岸、愛爾蘭海岸發現到的石油與天然氣已經被愛爾蘭政府賣掉,根本沒賣到什麼錢。他們把它送出去了。所以我們知道這裡不會有任何好處給我們社區的任何人,我們所會得到的就是污染和破壞以及諸如此類的事情。當我們聽到這些的時候,我們便說我們必須要對抗這件事。
那時候在愛爾蘭,護士正在罷工--走上街頭,這些可憐的人正在街頭遊行--要求更高的薪資。我的意思是,假如(石油與天然氣開發)做得正確,他們就不需要在那裡。國家可以有能力付給他們薪資,並且讓他們做他們擅長的事情。
問:當您們得知這個計畫,您們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麼?
答:當殼牌在2005年進到我們的土地--我們自己的地產,非常非常的小--他們來設界標,替高壓管線做調查。我過去告訴他們說他們越界了,他們卻說:「不,威利,我們沒有,我們有獲得授權進到這裡。」而我說:「嗯,我想看看證明,你可以拿給我看嗎?」他們:「不行,我們沒有義務拿給你看。」我說:「我總得要看看什麼。」於是他們那天就離開了。
在那之後幾天,他們回到我的土地上,然後我們又重複同樣的事情。所以我們在2005年4月進了法院,(殼牌公司)對我提出了禁制令,說我們不能妨礙他們在我們地產上做的任何事。法官告訴我們,假如我們再次妨礙殼牌公司,我們就會去坐牢。
6月時他們再度來到我們的土地,我們再度阻止他們,於是我們再度被移送法院,並被判處未定期限的徒刑 。當法官判我們徒刑時,他向米夏耶爾‧歐賽辛說--米夏耶爾是位教師,他是和我一起入獄的其中一位-法官問米夏耶爾:「你有房子嗎?你有車子嗎?」,米夏耶爾說有。他說:「我會全都拿走,我會罰你幾十萬歐元,我還要確保你付款,而且我會把梅約郡的每個農夫都關起來,假如我需要的話。」(譯註:梅約郡就是羅斯柏所在縣份。)
嗯,這個很嚇人。但當法官說「回去並且想想」的時候,我們沒有離開法庭。所以我們被關進監獄。
問:在這種恐嚇下,您們怎麼能堅持住呢?
答:我們知道我們將會失去擁有的所有東西。雖不是很多,但卻是傳承到我們手上的東西,所以那是古老傳統。而我們喜愛我們居住的地方。
有幾次崩潰並且情緒上對此激動起來,會說:「喔,天啊,還會有什麼事發生在我們身上?」像是當我們被關進牢裡時,對我們的體制是一個十分大的震撼。當我們保持緘默,平和並尊重法律時,後續加諸在身上的感覺起來很糟糕。但當我們被關到牢裡,整個社區都出來支持我們。來自都柏林、科克與各地的民眾團結起來挺我們--他們辦了很大的遊行。於是給了我們力量。
當受刑人知道為何我們在裡面後,對我們非常好。我們在裡面跟謀殺犯在一起,您知道的,願主幫助我們,有很多的年輕人,他們已經對這體制失望。他們會走過來問我們:「你們為什麼會被關進來?」而我們會說:「嗯,你知道,要保護我們的地方,我們的小農場。」他們本來會嘲笑。「喔,不,老兄,別跟我說這些!」他們不相信我們。但後來當他們看到電視上播的之後,他們就真的尊敬我們。
問:在您們獲釋後,是如何繼續您們的行動呢?
答:當殼牌公司在9月解除禁制令,讓我們出獄後,成千民眾在都柏林遊行聲援我們,民眾走過來對我們說:「別放棄,老兄,我們挺你們。」所以說我們變得更堅強,我們的行動受到更多支持。
問:這個獎對您有何意義?
答:這完全是震驚。我想的是:「主啊,為何是我?」政府為我們抹上相當差的形象--他們只會告訴我們:「喔,回家去,講點道理,你們阻擋進步,還讓別人沒工作。」所以說這完全是震驚-我還不能理解我拿到了什麼。
問:您打算怎樣用這筆獎金?
答:告訴您實話,對這件事我還沒想太多。我們從來沒有習慣於金錢,我們從來就沒有錢。這獎金將會對這個行動有所幫助,並且將會幫助到這整件事情,但是在這整個讓人興奮的事情當下,我甚至還沒考慮過這問題。
※ 原文刊於2007年4月25日,Grist 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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