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打開抽屜,您那張頑童般的笑容及自信的臉,總是迎面而來。
可是今天抽屜裡的您,骨瘦如柴、面無表情、疲憊的等著我為您唱首歌。
您含著淚告訴我:「我得走了!好累啊!」
2011年8月22日下午1時,目睹思念許久的亦師亦友賈福相教授,在我眼前停止了心跳。人生為何而來?去了真能拍下一身的紅塵,瀟灑的走嗎?一點都不眷戀周遭的親朋好友及一草一木嗎?但人常常是因為不捨才不願放下的呀!
賈教授常說:「活著就是為了追求快樂」,他說快樂複雜而多樣,有的屬靈,有的屬肉,有的屬今生,有的屬千秋萬世,那千秋萬世的快樂就是不朽。因為古人的「生年不滿百,長懷千歲憂 」,生命百年之後,一切腐朽如灰,他努力的追求不朽,但不朽是人和時間的競爭,所以賈教授充分的利用時間,在他80年的生命長河裡,他研究海星等海洋生物,發表多達200篇的研究論文,讓他成為世界級的海洋生物專家,他創造了不朽。
他也是文學家,筆名「莊稼」,晚年著手詩經的翻譯,以全新的白話手法,中英譯詩經國風,最近一年他正著手雅、頌的翻譯,可是人生無常,他在另一場不朽的競賽中,提前放棄了,老天爺沒給他足夠的時間。這半年來,他並不快樂,全身的病痛困擾著他,加上巴金森症影響行動,讓他摔傷幾次,多處骨折。自年初至今病情未見好轉,莫名的高燒,起起落落,數度進出醫院。最終無法抵抗病魔,他放棄活著,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快樂了!
他有話說不出 她心痛如絞
中西方文化的差異,隔絕了東方的人情世故,賈太太是西人,注重隱私,不希望我們這些華人朋友去打擾他們。她認為賈教授病了,他僅存的體力只足夠給家人而已,拒絕訪客。我們尊重她,不敢冒然拜訪。殊不知,賈教授是非常的東方,非常的好客。他喜歡一大堆朋友圍繞著他,聽他講道談文學。怎麼可以讓他如此的孤獨,在醫院躺著呢?
也許是無言的抗議,他不再說話了,器官漸漸地衰竭,陷入昏迷狀態,得知消息,飛快趕去醫院,我在床邊呼喚他,試圖輕輕拍醒他,向他說了三個月來未能說出的話,請他放下病痛的皮囊,好好的、安心的走,去另一個快樂的世界吧!願來生還能再續情緣。最後為他唱首他最愛聽的一首歌 《月亮代表我的心 》,在他微睜的眼眸裡,我看見了欲滴的淚珠,無力的雙唇擠不出一個字,賈教授安詳的辭世了,留下心痛的我。
心碎了!碎片如刀,刺向肝,刺向肺,五臟六腑翻騰,多麼希望能嘔出一些鮮血,渲染他那張蒼白的臉啊!因為賈老是我那居於金字塔頂端的忘年之交,一位一直在我身邊鼓勵我的傲人學者—賈福相教授請您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