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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境書摘

【不開車,在路上】結論

2013年10月27日
作者:Taras Grescoe;譯者:陳信宏

向來都是令人振奮的體驗。搭乘大眾運輸能看到各式各樣的景象。在上海,我看到一個身形瘦小的乞丐男孩走進地鐵車廂,對著座位上一名衣著光鮮的婦女,雙膝著地,不停磕頭,一再以額頭撞擊車廂地板,直到她遞給他一枚硬幣才肯干休。在洛杉磯一班開往威爾榭大道的公車上,我不得不忍受前方座位上一個女人的大聲咆哮,只見她以裹滿繃帶的手抓著手機,對著一個接一個的志工聲稱她居住的大樓裡有「公然信奉撒旦的信徒」,不但對她下了咒,還在她門前的擦鞋墊上留下死鴿子。在鳳凰城,有個眼神怪異的婦人,嘴唇上的口紅塗得歪七扭八,頭上還戴著布滿花飾的圓帽,和我一同下了電車,跟在我身後穿越了幾座停車場;最後我才在一家美妝店的貨架間甩掉她。不過,我唯一遭遇的犯罪行為是在波哥大的一班公車上被人扒走一支廉價手機,扒手的技術極佳,我一直到回到旅館後才發現手機不見了。在我搭乘大眾運輸的經驗中,未曾見過暴力事件,也沒遭遇過嚴重事故。回想起來,我在旅程上目睹過的死亡事故—不論是印度高速公路上的屍體,還是州際公路上撞毀的卡車旁滿是血跡的路面—這些全都發生在車道上。

而且,除了少數令人不安的情景之外,我見到的是更多不計其數的善心之舉。在波特蘭的MAX列車上,一個拉丁裔少年看到一名手持拐杖的盲人就快撞上門柱,隨即跳起身來,輕柔地拉住他的手肘,引導他走向正確的方向。在京都火車站外,我迷惘地看著該市的公車地圖,一名頭戴人字呢帽的乾瘦老者隨即跨下單車,以不甚通順的英語問我想去哪兒,接著便帶我走到正確的站牌,直到看我搭上正確的車班之後才騎車離開。在柏林地鐵上,我看著兩名母親同時上車,其中一人戴著穆斯林的頭巾,另一人的脖子上掛著十字架項鍊。第一個母親拉著一個小女孩的手,第二個母親則是以嬰兒車推著一名男孩,兩人在相鄰的座位上坐了下來。那名穆斯林女子的女兒有著一頭鬈髮,大約4歲,她突然和嬰兒車上的男孩四目相對,於是向他揮了揮手。那名男孩睜大眼睛,露出靦腆微笑,也舉起手,接著小女孩便看向自己的母親而咯咯笑了起來。他們在幾站的距離間不斷互相窺看對方。後來,隨著那名金髮母親拉著嬰兒車走向門口,男孩於是嚴肅地向他新交的朋友揮手道別。兩名母親對視了一眼,雙雙笑了起來。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交談:這是一部美妙的小小默劇,是城市裡一個人際連結的片刻。

我還是會想到達利與柴契爾夫人把大眾運輸乘客貶斥成窩囊廢與失敗者的說法。不過,他們是汽車世紀的產物,如今看來,那個時代對引擎馬力的執迷已不免顯得病態。雖然我也是聽著汽車帶人逃離滯悶生活的浪漫傳說中長大的,但我願意接受比較緩慢、根基比較深固的生活。道路上的叛逆人士沒有提到這一點:高速公路雖然讓他們得以前往追尋心目中的真理,卻也摧毀了城市裡許多充滿活力的真實事物。近來,相對於自由的另一種象徵—列車及其孤獨的笛聲—在我耳中聽來顯得甜美許多。你在列車上能看見大地上的景色,你能認識其他人,孩子會對你揮手,你也能揮手回應。軌道將不同的地方連接起來,高速公路則是加以撕裂。

此外,我也沒有什麼重大的旅行計畫。我已花了一段時間遊歷世界,認真思考我自己想居住的地方,也聽過許多人分享他們希望以什麼樣的方式讓自己的社區變得更好。艾琳和我做出了選擇;我們找到了屬於我們的社區。現在,我該想起自己8歲那時的智慧:那個身穿白色套頭毛衣的男孩,以「大富翁」的飯店棋子建造出一個城市街區的模型—那個街區看起來不像停車場,而比較像是公園。

有時候,尋得一個更美好之地的最佳方式,就是努力把你我身處的地方變得稍微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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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aphanger: Saving Our Cities and Ourselves from the Automobile

作者:泰拉斯.格雷斯哥(Taras Grescoe)
譯者:陳信宏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13年05月06日
語言:繁體中文 ISBN:9789571357553
裝訂: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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