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伊那萬》背山rala面海laod的生活空間

2014年09月14日

作者：董景生、黃啟瑞、張德斌

編者前言：本系列摘自《婆娑伊那萬—蘭嶼達悟的民族植物》，這本書是由林試所研究員董景生博士及其研究團隊，繼《綠色葛蕾扇─南澳泰雅的民族植物》、《走山拉姆岸─中央山脈布農民族植物》、《邦查米阿勞─東台灣阿美民族植物》及《串起莽葛艾─魯凱下三社群民族植物》之後，第5本民族植物專書。

研究團隊著力於記錄下達悟耆老們身體力行的傳統知識，研究團隊說，蘭嶼是好幾個國家組成的島國pongso群，不同部落間各有知識的脈絡，互相影響的情形也有，記錄受訪者口述時，可能偏頗礙於一詞，但與其追索終極的正確版本，他們其實更擔憂傳統的快速流失，而這是催生此書最主要的動力。

背山rala面海laod的生活空間

年輕的達悟夫妻，婚後第一個小孩出生前，即著手展開新屋建造，通常新屋asa ka vahay會緊鄰親友的居住範圍，維繫著密切頻繁的社會互動關係。

兩門家屋。攝影：陳科廷

從建造2門家屋，到累積至3門、4門的社會聲望，亟需屋主夫妻彼此協調整合，也因此達悟社會特重男女分工，強調勤勞的價值，相對形成許多二元對應（立）的規範或邏輯。就以家屋為例，4門主屋的東（右）邊門，稱為sekez，這裡是日出的方向，而西（左）邊的門，則為日落方向（前山後山部落，方向左右則顛倒），清晨太太起床，會推開東邊的門引入陽光，此時男人由sarey入口，帶著捕獲的飛魚歸來，而在主屋空間（劃分前後兩室），各設一組爐灶，前室的爐灶靠東，是專屬於女性每日炊食的空間，後室爐灶相對位於西邊，飛魚季期間，殺魚烹煮的任務則由男性負責。

日常生活裡，達悟男女各有專屬的工具及食器，按方位更有不同擺放的位置，女性所負責前室的4個爐灶，還細分不同食物的烹煮。到用餐時，主食和不同類屬的魚，用特定的木盤盛裝，芋和薯蕷置放中間，男人魚rahet置於男人魚盤 rarahet，擺在sarey側，女人魚oyod放入女人魚盤 nanatnganan，放在sekez側。不只如此，晚上個人睡覺，頭必須朝海，反之腳則朝山，且不能面對日落的方向，禁忌上死者臉才會面西，那是專屬於惡靈anito的領域。家屋之中，男人睡在sarey側，女人則近sekez側，如此精密的空間分野，就組成sekez╱日出╱出生╱女性╱東邊╱右側的一連串意涵，而與sarey╱日落╱死亡╱男性╱西邊╱左側，二元對立。

擅長航海捕魚的達悟民族，主食又產自擁有淡水水源的山上，對空間與方位相對敏感，達悟語裡的laod是向著海，有時甚至意指祖先的南方來處，相對的rala則指面向山，若未特別言明，族人通常是以海為前方，山背襯在後。

rala與laod的山海之間，部落以同心圓形狀發散，內而外，依序是平原karatayanratay （包括水田kasolian和旱田kawakayan）、茅草地kaviawan、靠山的果樹園pimoamoan、海灘pasalan、山tokan、靠海的礁岩keysakan。這樣的層層擴展，越靠近部落，屬於女人活動的空間─水芋田，旱芋、甘藷的種植、潮間帶海洋生物的採集、茅草的收割等等，這部份通常由婦女負責，而隨著空間的延伸，果園裡檳榔、荖葉、木瓜、番龍眼、麵包樹…等採收，這還是男女通力參與的範疇，較為勞累的小米、山藥採收、灌溉水道維護、家族森林、公有林地的管理，逐漸轉化為男性的活動和分工。婦女平時在家屋附近餵養雞、豬，到遠離村落，越靠近深山和海邊的anito住所，相對則越危險，因此轉為男性放養羊隻，礁岩浮潛、獵捕等等的空間。傳統禁忌裡，女性不能參與漁場的勞動。於是rala和laod之間，男╱外╱山海╱魚╱羊，自然與女╱內╱農田╱芋╱豬，形成另一組二元的對立象徵。

兩性的分工，意義不在彼此競爭，反而形成相互間的鼓勵，各在專屬權責上頭，扮演恰如其分的角色。達悟文化講求分工但協調合作，夫妻一體同心，而不求凌駕突出的個人能力。夫妻一體的最佳案例，就在主屋落成或大船下水的儀禮那幾日，勤勞的丈夫經年累月伐木，當然也能建好新屋或大船，但若未事先與妻子商量協調，女性就無法在精確的時間點，提供豐盛、蓋滿屋頂或船艙的禮芋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