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煤集中供暖帶來的空氣污染令中國北方居民平均壽命受損，如何才能獲得沒有霧霾的溫暖？
幾乎每年冬天，南北供暖政策的差異都會成為中國民眾熱議的話題。
20世紀50年代，時任國務院總理周恩來提出以秦嶺、淮河一線（1月0℃等溫線）為界劃分南北，此線以北為北方集中供暖區，由政府提供集中供暖設施、並保證高額補貼甚至免費的煤炭供應；而此線以南不實行集中供暖。
「淮河政策」延續至今，已經超過半個世紀。數以億計的北方城市居民享受了穩定且可負擔的供暖服務，南方居民則只能採用空調、電暖器、電熱毯等手段過冬，並且沒有補貼。有沒有暖氣，甚至影響了一些中國人對工作城市的選擇。
不過，根據《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近日公佈的一項研究，享受了溫暖冬天的北方居民同時也為此付出了沈重的健康代價。
「淮河政策」的健康代價
該研究指出，由於幾十年來大規模燒煤供暖，造成空氣污染、引發健康問題，生活在集中供暖區的北方居民平均預期壽命要比南方減少3.1年。
這份研究由來自美國、以色列和中國香港等地的研究人員合作完成，定量分析可吸入顆粒物（PM10，懸浮微粒）濃度與預期壽命之間的關係，而研究的變量正是中國供暖「淮河政策」的南北差異。
研究人員從中國全國疾病監測系統中抽取了2004年到2012年的死因調查數據，並結合從80年代至今中國的空氣污染數據進行分析。研究證實了「淮河政策」對PM10濃度、預期壽命的巨大影響。分析指出，常年暴露於PM10之下，居民平均壽命明顯縮短、心肺系統疾病的罹病率上升。
根據研究，從淮河南岸到北岸，空氣污染有一個陡然的增加。具體而言，在供暖補貼政策的影響下，相比淮河以南，淮河以北局部地區PM10濃度高出41.7微克/立方公尺，人均壽命縮短了3.1年，心腦血管疾病死亡率增加了37%。
供暖能源革命陡然加速
研究作者之一、香港科技大學助理教授何國俊表示，研究絕不是在批評供暖政策本身，更不是進一步說應該取消集中供暖。
這份研究並沒有提出具體的政策建議。但何表示，近年來，很多地區進行了「煤改氣」、「煤改電」等措施降低供暖期的空氣污染，這些都是積極的改變，長期來看，這些改變將帶來巨大的健康改善和福利改進。
「供暖和空氣污染並不是非此即彼的關係」，何國俊強調。
事實上，在工業部門的停產限產等行政手段已經快要用到極致後，在2013～2017年大氣污染治理目標的壓力下，中國政府的控煤行動已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進行。
今年9月，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國家發改委、財政部和國家能源局向13個省級政府發佈了《關於推進北方採暖地區城鎮清潔供暖的指導意見》，要求各地從這個冬天起「加快燃煤供暖清潔化，因地制宜推進天然氣、電供暖」。
由於煤改電需要改造居民住房取暖的終端設備，部分地區還需升級電網，此輪改造主要以煤改氣方式進行。目前，北京中心城區供暖已經於11月5日達到全面燃氣化，每年可減少燃煤920萬噸。河北、山西、山東、河南、陝西等地也加緊腳步改造燃煤供熱廠。
根據《中國環境報》，同等重量的天然氣燃燒過程排放的顆粒物和氮氧化物都比燃煤低90%左右。在搶先完成煤改氣改造的北京，今年11月的PM2.5和PM10日均濃度分別比去年同期下降 55%和 46%。
但另一方面，供暖部門能源革命的陡然加速也給能源供應帶來了壓力。據《中國電力報》報導，中國今年的天然氣消費量預計比去年的1982億立方公尺上漲多達17%。據新華社報導，河北、山西、山東、河南、陝西等省已經出現「氣荒」和天然氣價格瘋漲的現象。一些業界人士對中國天然氣自產和進口量能否承受煤改氣的規模提出了質疑。
按照政府的長期計劃，到2030年中國天然氣消費量將從目前的每年1982億立方公尺升至6000億立方公尺，其中一半將依賴進口。
能源基金會北京辦事處總裁鄒驥11月29日在一個大氣污染治理的研討會上表示，從各國的歷史經驗來看，天然氣還是一個必經的階段，中國若選擇超越它，會非常艱難。
環保部官員劉友賓在一場記者會上也表示，「煤改氣」經過專家反覆論證，是非常重要的一項大氣治理措施。
以煤炭為主的能源結構是造成大氣污染很重要的原因，為了做好大氣污染防治，不斷調整能源結構是必須選擇的一條途徑，劉友賓強調。
※ 本文轉載自中外對話〈大氣污染治理加速中國供暖能源革命〉
參考資料
- Ebenstein, Avraham, et al. "New evidence on the impact of sustained exposure to air pollution on life expectancy from China's Huai River Policy."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2017): 20161678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