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早在中華5000多年的歷史中,《詩經》便有了多種對艾草的描述,使其佔有一席之地。提到艾草的瞬間,似乎伴隨著一股清涼的韻味瀰漫開來,或許我們不認得艾草長什麼樣,但那股猶如薄荷般清涼又有些溫和、寧靜而舒緩的味道,絕對會深深的刻在腦海中。
艾草橫跨歷史多年紀載 佔據藥草界一席之地
除了《詩經》有描述之外,艾草在中醫典籍上也因具有揮發性的精油且含單寧與黃酮類對人體有益的化合物被列為重要藥材,針灸時亦會搭配蒸熏以達到舒緩經絡的療效;另外,明朝朱櫹的《救荒本草》中也闡述了一些艾草的分布與食用方式。
艾草其實是蒿屬 (Aretmisia L.) 植物的俗稱,蒿屬植物為一年或多年生草本,多生長於溪床、草原或道路旁,全世界約有380種且遍布各地,最常被人使用的艾 (A. argyi H.Lév. & Vaniot) 便是其中之一。蒿屬植物皆含精油、單寧與黃酮類等化合物,因此極具醫學上的價值,尤其近年隨著科技進步,許多艾草含有有益人體與治病的成份逐漸被分析。最有名的例子不外乎是抗瘧新藥——青蒿素(Artemisinin)。難以萃取的青蒿素直到1960年代才由中國科學家屠呦呦帶領團隊從晉葛洪《肘後備急方》記載的「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之中取得靈感,利用低溫取代以往的高溫萃取,進而發現青蒿素活性在高溫的過程容易被破壞,也成功從黃花蒿 (A. annua L.)中萃取出活性良好的青蒿素,並於1971年發表,在2015獲得諾貝爾獎。至於萃取出的青蒿素,如今仍是瘧疾肆虐國家的希望。
台灣原生艾草現身 茵陳蒿身形與功效紀錄
根據台灣植物誌第二版所記載,台灣一共有15種1變種的蒿屬植物,有的分布荒野,有的扎根在高山岩石間。或許形態差異頗大,但每當搓揉他們的葉片,蒿屬獨有的味道證明了他們的血緣關係。台灣的蒿屬一樣皆有豐富的化合物,但最常被利用的僅兩種,分別是五月艾(A. indica Willd.)與茵陳蒿(A. capillaris Thunb.)。五月艾和前述的艾(A. argyi H.Lév. & Vaniot)不論在形態或功用上皆十分相似,而茵陳蒿有趣的地方在於形態與成分上與艾相差甚遠。
茵陳蒿(A. capillaris Thunb.)廣泛分布東亞至東南亞地區,隨生長環境不同其葉形差異頗大,當我調查行走於北海岸觀察時,可見茵陳蒿匍匐於地,葉厚且寬以抵禦強風的吹襲;而來到西部草原,則可見其如同一株株小松樹般聳立,此外其葉細如絲,在乾燥與強光的攻勢下如同太極高手般將日頭的毒辣化於無形中,如同荒地的開拓者,亦是變化多端的魔術師!
在藥用上,據說華佗曾有個病人得了黃疸症,苦思許久仍無法醫治。有天再次遇到那病人時,令他驚訝的是病人的病情大有好轉,追問之下得知病情的轉變是因為吃了野地的茵陳蒿,華佗立即拿茵陳蒿去做嘗試,但效果不佳。因此他再次詢問病人,才知道他是於三月時摘採並服食。隔年三月,華佗一試果然大有功效,原來春季是茵陳蒿生長的旺盛期,其內含具藥用之化合物此時最多,此時摘採方具療效,為此留下了一首詩:「三月茵陳四月蒿,傳於後人切記牢。三月茵陳治黃癆,四月青蒿當柴燒。」以提醒後人此藥草正確的採收時機。
而現代分析技術發現茵陳蒿含有治療肝病的有效化合物,亦被用於治療皮膚癌、製作防腐劑或減肥等效用。此外,茵陳蒿亦可被製成蚊香:主要將葉片磨碎後,以酒精為媒介將葉片碎屑揉成球狀,點燃後不但可減少蚊蟲叮咬,更帶來心情上的舒適。
列當寄生根部 與茵陳蒿雙雙現形
茵陳蒿是十分有用的藥用植物,但有種更加珍貴的藥用植物——列當 (Orobanche coerulescens Stephan.)需要寄生在茵陳蒿之根部才能生長。列當俗稱金剛拐、草蓯蓉或花蓯蓉,不具有葉綠素,透過吸收寄主的養分而直接開花結果,果實掉落在茵陳蒿周遭的土壤中等待下一次的生命循環。它是民間的保健食物,可治許多與腎有關的病,亦有加強腎功能之效。
過去的紀錄上哪裡有長茵陳蒿,通常都有列當,並非少見的植物。然而隨著環境的開發與人為的採集,列當的族群也逐漸消失,《2017台灣維管束植物紅皮書名錄》更將其列為瀕危(Endangered,EN)植物,僅偶爾可在高山或海邊瞥見其蹤跡。不過近年來,在台東地區有開始栽植茵陳蒿與列當,並設立產銷班,開始系統性的栽植與推廣此種植物,採下來的列當磨粉販售,而茵陳蒿可曬乾製藥,這不但延續了列當的藥用價值,也降低其野外採集所面臨的壓力。
茵陳蒿是荒地裡的野草,所含的成分同時也是治病的良藥,對稀有植物列當來說它的存在更是不可或缺。其實許多的植物亦是如此,對我們而言雖然普通常見,但若仔細觀察或深刻品味,就算是路旁的雜草也會有許多奧妙在其中。大自然總是最好的教材,給予人類無窮的奇妙!
茵陳蒿小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