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癩痢羊,原本生長在林木蔭鬱的中海拔霧林帶山區中,但是在這個寒冬裡,我只能獨自颤抖著倚躺在這平緩開闊的林道邊,虛弱的閉起眼睛,等著可怕的蟲子與冷冽的寒風慢慢侵蝕著我的身體,而我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是絕望的死去。
我是一隻台灣長鬃山羊,原本生長在林木蔭鬱的中海拔霧林帶山區中,但是在現在這個冷冽的寒冬裡,我只能獨自颤抖著倚躺在這平緩開闊的林道邊,最起碼在這裡還有能夠稍微減緩痛苦的冬日暖陽,雖然我懷念過去在陡峭岩壁上的敏捷身手,但現在的我已經虛弱到沒有力氣可以移動,就算是在前幾天我還可以走動時,那也是極大痛楚,因為我已經體無完膚,全身的皮膚就像被千刀萬剮一樣的體無完膚。
偶而,有一些獵人經過我的身邊,當我看到他們時,心中燃起了一點希望,希望他們用銳利的獵刀以最不痛苦的方式結束我的生命,可是他們只是以婉惜的眼神看著我而後離去。現在,我像是一個被社會遺棄且又重病的流浪漢,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是閉起眼睛回想這個過程的發展。
在今年的春天,我還是一隻身上擁有著亮麗被毛的長鬃山羊,雖然有一些肉眼看不見的小蟲子躲在我的皮膚裡讓我奇癢無比,但是我並不為意,因為這並不影響我的生活,可是,當紅榨槭葉子慢慢的轉紅以提醒大家的冬天到來時,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原本安分的躲在我皮膚裡的蟲子,開始發了狂似的在我全身皮膚上鑽出許許多多的小隧道,他們不停的交配產卵、而卵所孵出的小蟲子在短短的十幾天發育後又加入了交配產卵的行列裡,就這樣數以萬計的小蟲子開始逐漸的侵蝕我的身體,我聽說科學家們叫這種蟲子為疥癬蟎。
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因為就算我知道它們的名字也不能再挽回過去,我身上原本用來抵禦寒冬的濃密毛髮正一寸一寸的掉落,而脆弱的皮膚讓我每走動一步便被撕裂。
情況一天天的惡劣,但是我束手無策。從小到大,每到冬季,許多我的親戚朋友就會因為這種蟲子在寒冬中絕望的死去,我很清楚這個過程,這更讓我覺得不安與害怕。
早在我還沒有發病前我就想逃離這個受到蟲子佔據的家園,可是我又能逃到那裡去呢?遠方傳來的消息告訴我們,從屏東霧台到南投的丹大都有這個蟲子的存在,也有許多同類在不同的地區受到這個蟲子的摧殘而死,聽說在很早很早以前只有在高雄的多納茂林一帶才有這種蟲子,可是在近十幾年蟲子開始侵入我們的家園後,我只能懷念過去那個沒有疥癬蟎的清淨地。
我是一隻癩痢羊,原本生長在林木蔭鬱的中海拔霧林帶山區中,但是在這個寒冬裡,我只能獨自颤抖著倚躺在這平緩開闊的林道邊,虛弱的閉起眼睛,等著可怕的蟲子與冷冽的寒風慢慢侵蝕著我的身體,而我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是絕望的死去。
後記:
看起來是篇杜撰的故事,但是所有的內容都是我們這兩年的研究發現,有興趣的讀者可再翻閱我們去年底的發表: 《野生台灣長鬃山羊(Capricornis swinhoei)感染疥癬蟎之首次報告》。2007。台灣獸醫誌 33:181-185。
另外在今年我們仍持續進行這個疾病的分布狀況調查,只是相關內容尚未發表。疥癬蟎在全世界各地造成各種野生動物族群的嚴重死亡,也受到野生動物疾病研究者及保育單位的高度關注,也希望台灣的民眾在野外發現相同的案例時可進行如山羊姓別、年齡、發現地區(最好有GPS位置)、季節及現場狀況之記錄並與我們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