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景氣低迷或昇華年代,我們總熱衷追求新名詞或趨勢專家送來的希望之光或興奮之感,尤其是國外機構報告更能挑起大眾青睞。好像大前研一與M型經濟、日本野村研究所與宅經濟、高盛投資的金磚四國論等,這些趨勢觀察或方法論促銷,當大多數人可能都還沒讀過原始報告或搞清楚來由,我們已經因為周遭媒體與市井耳語都開始聊這些新名詞,而逐漸習慣將它們當成生活的一部份。
「綠領(Green Collar)」這新名詞,隨歐巴馬上任後疾聲呼籲以再生與新能源等綠色科技產業促進就業機會、創造經濟成長利基同時達成環保目標的新政。這股感覺良好的跨領域政策與願景背後,終究得面臨市場競爭的殘酷考驗。這考驗不僅來自非環保產業的異業競爭,隨著聯邦政府拼經濟方案出籠,打著綠領職訓課程與機構大增,正港的綠領結業學員也多少開始體會到僧多粥少的危機。說穿打著綠領工作的理想政策本質,勞工也只是將綠領工作機會看成千百種職缺的一種,就業媒合關鍵還是必須回到基本關係:資方薪資水準與工作環境是否誘人?勞方是否具備基本職場技能或學習企圖?
美國過去有類似創意想法嗎?有的!
以1996年由聯邦政府推動的生態工業園區計畫為例,負責永續發展統籌指導的總統永續發展委員會(PCSD)指定示範的第一個示範地區,位於維吉尼亞州查爾斯岬(Cape Charles)的永續科技園區,看似一般工業區,實則希望以當地受污染海岸地區的環境復育機會,考慮當地有色人種青少年的失學與貧窮問題,用教育訓練方式同時提供環境清除與復育等技術課程,希望一併拯救環境品質、刺激衰頹地方經濟、解決社會問題。首先進駐的一家太陽能電池廠也通過園區預審廠商進駐的環保甚至社會準則,承諾提供當地居民一定比例的就業機會,現在看來都是全球先驅理念,但是,園區經營始終不順,前幾年還更換經營團隊。講白一點,就是當時打著永續發展口號的產業共生計畫,在近代美國過於標榜自由市場、政府不干預的傳統下,根本沒辦法有足夠獲利。
但是,回顧美國1990年代末期的綠色經濟實驗,不得不提一位早逝的國家級生態化產業發展計畫主持人--艾德華科罕羅森叟(Edward Cohen-Rosenthal ),這位有教育與哲學學位的跨界領導奇才,憑藉長期在國際勞工組織(ILO)倡議勞工與企業環境議題的國際與地方行動經驗,深諳如何在環保至上與資本市場之間平衡的策略。他鼓吹在各種潛在生態化產業網絡機會中,找尋解決環保、企業發展、及勞工問題的綠色商業模式,甚至創設現在暱稱的社會企業。
在丹麥聽艾德生前聊過如何用省錢方式幫弱勢地區找出路的故事:你可以想像在交通極不方便的春田市(springfield)某社區,當地連通往主幹道的支線都沒有,如何有效解決就業與環保問題?那時,艾德提議每天一早派遣巴士專車接運失業居民到閒置工業區,整理閒置廠房辦公室作為職訓場地,同時教居民如清除環境污染或環保產業相關技能,這構想不鋪馬路、不蓋蚊子館,就只是整合資源就能拼經濟、救環境。現在看來,根本就是綠領新政的先驅!
他國類似構想還有巴西的庫里堤巴市利用整合資源回收與食物券、文化券、交通券的方式,和美國春田市的綠領經濟構想歸納起來,背後都隱含一種「鍊結(linkage)」的政策連鎖概念!其實美國早在都市設計或成長管理時,為了解決文化保存與商業地產開發衝突時也早有過類似手段,例如開發案附近有文化資及交通轉運等基地外的機能需求,以關連費(linkage fee)機制要求地產開發商分擔經費並同時解決環境衝突與敏感地的協調規劃,這也是美國新都市主義下所倡議的智慧成長(smart growth)概念。
至於台灣呢?
我們應如何看美國這波綠領新政帶來的啟示?除非將綠領政策納入中央計畫與預算分配機制出現新利多,或許還不用急著訂出標榜綠領的職訓機構與課程。此外,與其期待國內政府與企業認識綠領是甚麼,不如先看看我們用甚麼方式,鼓勵或者是提醒那些已經存在的政策與計畫內容,有哪些符合綠領精神?政府是否能夠在同單位內或是鄰近單位之間,展開互相認識不同事務機能合作的一點點可能性?
這些都說來簡單,在官僚本位主義與績效評估系統不相及的先天限制下,不期待勞委會或職訓中心增加綠領工作提案,或許最快速可行方式,倒是可以提醒民間人力銀行業者,不妨開始考慮將綠領的職缺分類加入登載與職缺搜尋欄位,一方面讓號稱綠領的企業公開接受大眾檢驗勞動環境與企業行為是否真的綠?一方面也給找尋新工作的朋友們,多一種選擇工作──喔!不,給失業或轉業者選擇新生活方式與生活價值的機會。
另外,是否也藉此反省一下過去深耕基層的社區營造,是否有機會走出手工藝式的小規模生意,用綠領概念帶動整個區域的綠色產業生態鍊?這樣當能發揮最具有對大家都好的綜合效果。綠領工作從來都不是新玩意,但是,在這當下談綠領仍有正面價值。只要香醇依舊,我們完全不介意品嚐綠領這新瓶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