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論昨天立法院的「三小媒體農村再生條例公聽會」之前，我想談一個虛構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勇者，他經過艱苦的修行之旅，一路砍劈了無數隻無辜的史萊姆之後，終於抵達一座城鎮。
城鎮中，理所當然有許多NPC路人。勇者對其中一個路人使用了「談話」指令。這是他每當有機會遇上NPC時，總要做的例行公事。
但是不管他與哪個NPC談話，得到的回答訊息都是「農村再生條例的精神是由下而上」、「這個我們會依法辦理」、「你剛剛說得太快我聽不清楚」、「這個牽涉到其他法條/部會，我們等等再談」。
勇者感到非常驚慌，即使他已經練到LV99，熟練了所有魔法咒文，但是萬一他沒辦法得到有意義的回答，這些成就也不過是毫不起眼的狀態參數罷了。此時的他深陷卡關的夢魘當中。不但NPC的回應訊息令他不解，而且每當他靠近NPC，電視機都會發出「咚咚咚」的撞牆聲。
他回頭一看，城鎮入口的路標上寫著：「立法院301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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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就是我昨天參與立法院農再公聽會的初步感想：卡關兼撞牆。當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而像農村再生條例這樣充滿爭議的法條，也不可能在三小時之內就達成共識或者有任何突破性的發展。我對這場公聽會的感想或結論，就是這場公聽會證明了一件事，就是光辦這場公聽會根本不夠。不夠化解大家心裡的疑慮，也沒有解決法條設計上令人質疑的問題。
當然，在立法院的這場公聽會之前，已經有數十場民間或是官辦的農再公聽會在各地方鄉鎮舉行；但是農陣主動下鄉密集舉行的民間公聽會，雖然很努力的針對官版農再條例討論、提出質疑與建議，但受限於主流媒體不友善的報導環境，根本無法對這條一意孤行的法案施加有效的壓力。更別提水保局和農委會不得不加辦的官方公聽會，根本限縮了反對意見陳述的空間，而淪為空有公聽之名的政令宣導大會。
就我個人的觀察，受邀出席的農委會官員，自始便是以政令宣達為目的出席這場公聽會。他們在硬體準備上非常齊全──整套的大型圖板、畫架，只是雖然道具很齊全，但軟體似乎不是那麼回事；隨著會議進行，在提問者非常明確、直接且具體的質疑之下，不得不改變答覆策略，但整場公聽會當中，我所聽到的官方回答，仍然令人覺得大多是實問虛答，十分失望。
簡單地說，提問者為了在限定的幾分鐘之內問出問題，必需要非常緊迫地掌握時間，但水保局官員一句「你說太快我聽不清楚」就把這些用心整理，而且絕對有重要性的問題給一筆勾銷了。另外，也常常遇到「這個問題，牽涉到其他部會或某某法條，我們接下來再詳述」的答覆，但接下來就「下面沒有了」。我非常懷疑，農委會的出席者是不是覺得，只要挨過中午十二點半，就海闊天空，一切障礙都迎刃而解了？
我就很不能理解，官員們在自己唸法條時明明也很溜、很快很順暢，可是聽取、理解問題的效率卻這麼差？是真的聽不懂，還是不想回答問題？我一個坐在會場最末端的低調人士，都知道提問者想問的是些什麼，你們卻不知道怎麼回答，甚至根本「聽不清楚」：
- 連農發條例造成的農地變建地漏洞都補不上，還要再開一道農再條例大門？
- 用現有的法律工具就能完成的事情，為什麼非得農再條例來做不可？
- 為何苗栗灣保里的優秀農業區會在中科後龍園區計畫出現後，瞬間變成「此處非良田」？
- 為何灌排分離沒有成果？霄裡溪、老街溪灌溉水源被面板廠重金屬廢水汙染，農委會為灌溉水源努力了什麼？
- 政府打算怎麼解決已經長出來的豪華農舍問題？
- 如果這些污染、土地問題、產銷問題都沒有辦法解決，農村是要怎麼再生？
- 你作為國內農政最高主管機關，卻連最基本的農地整備、污染防治、產銷管道問題都沒有辦法給人滿意的答覆，你是要怎麼說服我們，只要農再條例給你玩過了，農村就真的「再生」？
現場還有另一種傳統場景，就是會議進行到差不多一定程度的時候，開始有穿戴整齊的中年男子叫囂，喊著「不是鄉下人沒資格談這問題」、「在座有幾個真正的農家子弟」等等。
姑且不論這些人是從哪裡、怎樣來，是真的還是假的農民，我也覺得很疑惑，水保局力推農村再生條例的目的，不就是要打造「令都市人流連忘返的富麗新農村」？按這個邏輯，我身為資深城市鄉巴佬，當然有資格以都市人的身份，關切我將來準備要「流連忘返」的「富麗新農村」到底是要富麗個什麼東西、新成什麼模樣才對啊？怎麼會說不住在鄉下的人沒資格談這件事？那準備灑下去的兩千億也有我的一份稅金在啊？
結束這場農再公聽會，我在想，這幾個星期還有很多爭議法案，例如集遊法，也都是屬於「一定、馬上、絕對」要過的那一種。政府是不是想說，只要繼續讓你們這些民眾、NGO、「三小」媒體繼續咚咚咚地鬼打牆下去，就可以高枕無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