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來，土生土長的涅涅茨人一直靠沿著亞馬爾半島放牧馴鹿為生。但是，隨著古老的俄羅斯永久凍土地帶的融化，他們在西伯利亞西北部最偏遠地區的生存受到了氣候變化的嚴重威脅。
這是世界上僅存的大荒原之一，一個由湖泊和延伸到北冰洋的凍土帶組成的長達700公里的半島。1000年來，當地土生土長的涅涅茨人一直在亞馬爾半島一帶遷徙。夏天，他們趕著馴鹿，一路上穿過沼澤地、杜鵑花叢和屹立在寒風中的樺樹林向北遷移。冬天他們又遷徙回南方地區。
但是，目前全球暖化問題正嚴重地威脅著這個西伯利亞西北部的最偏遠地區。從前，涅涅茨人通常在11月份跨過冰凍的鄂畢河，然後在納德姆周圍的南部森林裏安營紮寨。但如今，這項一年一度的冬季大遷徙卻延遲了。去年，涅涅茨人以及成千上萬頭的馴鹿不得不等到12月下旬冰層終於厚到可以在上面行走時，才開始他們的遷徙。
「我們的馴鹿不得不忍饑挨餓。因為牧草不夠。」一位名叫加科夫‧賈皮提克的涅涅茨族馴鹿牧民告訴《衛報》記者，「冰雪融化的時間比以往提前了，融化的速度也更快了。因此，春天馴鹿拉雪橇很困難。牠們很疲憊。」在離俄羅斯北極雅馬爾涅涅茨地區的首府亞賽爾25公里遠的一個營地裏，賈皮提克告訴我們。
據牧民們說，半島的天氣變得越來越難以捉摸。暴風雪會在5月份不期而至。而此時正是馴鹿的繁殖季節。秋季則比以往更加溫暖，並且持續的時間更長。過去，這裏冬季的氣溫會降到零下50攝氏度。但是據賈皮提克說，現在這裏的氣溫通常只有零下30攝氏度。「當然，我們更喜歡零下30攝氏度的溫度。但是這個變化 對馴鹿不利。歸根結底，有利於馴鹿的就有利於我們。」他一邊說著，一邊忙著駕著雪橇將離群的馴鹿趕回來。
賈皮提克與妻子、母親以及三歲的侄子亞伯特一起住在凍土帶上一個馴鹿皮製成的帳篷裏。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名叫帕莎的嬰兒也跟他們一起生活。與賈皮提克一家住在一起的還有其他三個家庭；他們這個團體有大約600頭馴鹿。每隔兩三周，這家人就會宰殺一頭馴鹿，就著麵條吃生肉。此外，他們還捕魚。在半島上數以千計的尚未開發的湖泊裏打撈鱒魚。然後，再將魚切成生魚片大小。
已有明顯的跡象表明，這個地球上最偏遠的地區之一已經處於緊張的環境壓力之下。去年，當涅涅茨人到達一個固定的夏季營地時，發現他們的湖泊有一半已經消失了。這些湖泊在一次山體滑坡後便消失了。儘管山體滑坡也會自然發生，但是科學家卻表示，有確鑿的證據表明，古老的雅馬爾永久凍土層正在融化。涅涅茨人還報告了其他的一些奇怪的變化──蚊子數量減少了，而牛虻的數量卻不知為何增多了。
俄羅斯綠色和平組織能源部門的負責人弗拉基米爾‧柴波夫表示，「這些都是全球變暖的佐證，就像北極水域航運開啟一樣。」同時他還指出，俄羅斯永凍層的融化有可能會給全世界帶來災難性的後果。屆時原本被凍結在土層中的數十億噸二氧化碳和甲烷等溫室氣體將被釋放出來。
作為地理面積最大的國家，俄羅斯變暖的速度是世界其他地區的1.5倍。如果全球氣溫像許多科學家擔心的那樣升高攝氏4度，那麼對俄羅斯的影響將是災難性的，俄北方大部分地區將變成人類無法涉足的沼澤。目前，一些北極城鎮的房子已經嚴重下沉。
然而，許多俄羅斯人仍然懷疑氣候變化現象的存在，還有人則將全球變暖合理化，認為氣候變暖可能會造福於這個世界上最寒冷的國家之一。比如使冰川融化便於石油和天然氣的開採，延長農作物生長時間等。俄羅斯科學界似乎也對全球變暖持懷疑態度。而克里姆林宮似乎也不認為這是一個主要的國內問題；俄羅斯國內的氣候變化意識更是遠遠低於其他歐洲國家。
但是西方政治家卻指出，採取行動對抗氣候變化並且在12月的哥本哈根峰會上推動各項目標的達成對俄羅斯而言是百利無一害。英國負責氣候變化事務的國務大臣艾德‧米利班德在最近訪問莫斯科時指出：「俄羅斯有5000英里的鐵路線修築在永久凍土層上。冰層融化會使這些線路陷於癱瘓。」
然而，即使是在北極工作的俄羅斯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國家正面臨著嚴重的氣候問題。「那都是胡扯瞎編的，氣候變化問題都是那些閉門造車的人編出來的。」負責管理這個雅馬爾半島偏遠的氣象站的亞歷山大‧契科馬耶夫站在這個四處堆滿生銹的發動機零件和破損的風力渦輪機的破破爛爛的氣象站裏說道。
契科馬耶夫住在位於雅馬爾半島西北海岸的馬拉薩爾。從那裏可以俯瞰到喀拉海。附近居住著一個不大的涅涅茨獵人社區。除此之外，方圓百里之內再沒其他人。毫不奇怪，這裏天氣非常寒冷；每年大海的冰凍期長達9個月。雅馬爾在涅涅茨語裏的意思就是「世界的盡頭」。身處馬拉薩爾，你就會明白其中的緣由了。
事實上，契科馬耶夫自己的資料也表明，這裏正面臨著全球暖化問題的困擾。2008年，這裏的冰層厚達164釐米，而今年則僅有117釐米。冬季的氣溫也在上升,，從1914年氣象站建立時的最低零下 50攝氏度，到今天的零下40攝氏度。每一年，氣象站所在的海岸成塊成塊地掉落到海裏，氣象站岌岌可危。岸邊留有永久凍土層融化的不規則痕跡。
此外，還有其他一些有違自然規律現象出現。8月15日，一隻巨大的北極熊溜到馬拉薩爾，在氣象站的垃圾堆裏拱來拱去。據柳德米拉回憶，「那是晚上7點多鐘的 光景，那頭熊非常龐大。我們點燃照明彈後，它就跑了。」北極熊目擊事件越來越頻繁──這些熊明顯是為尋找食物而從牠們遠在北方的棲息地冒險來到南方的。「它們成群結夥，行為粗魯，根本不怕人類。」她說，並且興奮地向我們講述了一隻北極熊如何將一位住在法蘭士約瑟夫地群島的俄羅斯科學家的頭皮揭下來的故事。
讓我們再把目光轉回到正在凍土帶上趕著馴鹿的賈皮提克身上。一些馴鹿已經回到營地，它們的咀嚼聲有如上千根編織針輕柔地摩擦所發出的聲音。「我一輩子都生活在凍土帶上。」他說。「對於我們來說，馴鹿意味著食物、交通工具和住宿。我唯一的希望是，我們能夠繼續這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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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中外對話」網站，原發表日期2009年1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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