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蕨類很特別,它們長得跟樹木一樣高大,因此被稱為樹蕨,在台灣最常見的樹蕨,有筆筒樹和台灣桫欏,它們總是在野外張開綠色大傘,替低海拔山區增添了許多美感。
跟大多數的蕨類一樣,筆筒樹也靠孢子傳播,在每顆孢子囊裡,藏有三千多顆孢子,換算下來,每一棵筆筒樹,每一次都能散播六十億顆左右的孢子,聽起來很驚人,但是要剛好落在陽光照射的土壤上,還得躲過蚯蚓的覓食,通過考驗而存活下來的小苗,是少之又少,不然我們今天就會被筆筒樹所淹沒。
好不容易通過重重考驗,筆筒樹才得以茁壯。悲慘的是,這幾年,它們得了一種怪病。從土城、烏來、陽明山甚至到新竹,都傳出筆筒樹族群大量死亡。這一次的危機,連研究蕨類多年的邱文良,也從未見過。
細雨紛飛中,我們和林試所的老師們來到土城,沿路上都能看見罹病的筆筒樹,同樣也是研究蕨類的黃曜謀,低著頭記錄樹況,他粗略計算,這裡的罹病率高達八成,以往筆筒樹死亡的原因,不外乎被颱風吹斷,幾乎沒有病害發生。
從2006年起,林業試驗所的植物病害專家傅春旭,就經常接獲民眾反映筆筒樹大量死亡的消息。他採集過罹病植株,進行菌種培養。當時所培養出來的,幾乎都是菌核菌,潮濕多雨的季節,更是牠們旺盛的生長期。這種菌喜歡著生在多汁的植物上,讓寄主腐爛後死去,常常對蔬菜跟果樹上造成危害。
筆筒樹的頂芽柔軟多汁,正是菌核病的最愛。雖然這兩年也有採到其他菌種,但傅春旭認為,筆筒樹得到菌核病的可能性最高,但讓他百思不解的是,菌核病早在日治時期就已經存在,為什麼現在才對筆筒樹造成這麼大的影響?這當中是否有些微妙的平衡遭到破壞?
種種的謎團,等待科學實驗的証實,更重要的是,要治病,也要清楚病人的身體狀況,而我們對筆筒樹的基礎研究卻是非常缺乏。邱文良表示,大多數的先進國家幾乎都在溫帶,因此植物研究的也是溫帶植物居多,像蕨類這種熱帶植物,相對資訊較少,再加上蕨類在實用性上,比不上經濟作物,所能得到的資源也就有限。
在民間也有人注意到筆筒樹的遭遇,想要幫助筆筒樹。黃淑真就是民間搶救筆筒樹行動的發起人,她透過網路,號召志工加入搶救行列,也架設網站,做為情報交換的平台。12月17日,濕冷的夜裡,阻止不了一顆顆熱忱的心,志工們齊聚一堂,先來了解筆筒樹的困境,不光是大台北,遠從新竹和基隆地區,都有志工前來上課。
黃曜謀希望透過志工的協助,設置十個永久監測點,包含陽明山、土城、南投、蘭嶼等地,先建立筆筒樹的基礎資料,才能進一步推估染病時程、散播範圍以及死亡時間等等的相關資訊。同時,黃曜謀也教導志工,如何收集永久樣區的孢子,做筆筒樹的基因保存。
為了探究原因,傅春旭從各種的可能性去推估,他甚至懷疑和台灣氣候條件類似的中國福建省,為什麼只存留下少數的筆筒樹,是不是也曾經遭遇過類似的事件?而全球暖化是否也跟這病情有關?但可以確定的是,如果不加以防範,台灣真的有可能會失去這個稀世珍寶。
帶著問號而生的樹蕨,好像冥冥中給人類一個提醒,我們對自然界還存在著這麼多疑惑。存活了千萬年的筆筒樹,比人類的歷史還要悠久,樹蕨更是從恐龍時代就已經存在,透過這一群人的努力,是否能讓筆筒樹繼續活下去?衷心期盼能有更多的力量投入,不要讓筆筒樹在這個世紀成為絕響。
採訪側記
在訪談黃曜謀老師時,老師説了一段話讓人很有感觸,我們總是習慣性的低頭看蕨類,因為蕨類是那麼地小,但是樹蕨很不一樣,我們需要仰起頭才能看見它的全貌,想想真的是很不可思議,這個生物已經存活了好幾個世紀,和樹蕨相比,我們人類的歷史是如此地渺小,人類在大自然的面前,真的應該要謙虛一點,自然界裡有好多的謎團,是我們尚未解開的。如果這麼古老的植物,因為被我們打破了微妙平衡而消失的話,人類好像又太自私了些,我們又該怎麼對大自然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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