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上台塑的女人》之11:女人 | 環境資訊中心
《卯上台塑的女人》

《卯上台塑的女人》之11:女人

2010年02月09日
作者:黛安威爾森(Diane Wilson)

散場後,我們與記者們臨時興起,開起記者會,瑞克跟記者們講,水質委員會與業者勾勾搭搭。巴可去找駐警的半路上被記者堵到,他反唇相譏說,要是可以歸咎哪一方在搞政治的話,那麼就是環保團體在耍公關小伎倆,想籌錢來付自己的薪水。

記者會開到一半,本來在做非公事業務(他從不說明在做什麼)的布雷朋,突然跳華爾滋般飄進來,發現自己竟置身於巴可主席稱作環保街頭劇第二幕。記者們亂哄哄成一片,然後又姍姍走人,我轉過身時,瑞克也不見了。布雷朋拖著我走進議會山莊的咖啡店,問我剛才巴可幹嘛火冒三丈。

「首先我們的小瑪姬小姐老遠跑來奧斯汀,對吧?瑪姬小姐不喜歡委員會打發民眾的伎倆。等著瞧吧,等我們從空氣污染委員會弄到聽證會,哇,到時妳會瞧見好多妙事。」布雷朋笑著說,把公事包擱在我倆之間的椅子上。

我說,我可不覺得有半絲有趣。水質委員會的舉止,好像民眾在干擾他們的業務一樣。他們的業務!

「黛安,沒錯啊,妳干擾他們了。官署搞的業務就是發放許可;妳愈早了解這點愈妙。妳覺得敲鑼打鼓,要求減少空氣污染水質污染的人是誰?肯定不是那些局也不是那些處,也不會是德州化學委員會。不管何時,只要我們這些老百姓努力,想盡辦法要水質潔淨法或空污防制法執行得嚴格些,業者就好像要殺頭般哀嚎了,說什麼『他們想叫我們破產!我們要搬去墨西哥,在那事情不會管得那麼緊!』之類的話。哦,真叫人難過,那些可憐得要死的小孩。然後,大家跑去銀行擠兌的路上,妳跟我就會被踩到死了。」

布雷朋微笑起來(可能是想到巴可還在生氣,正在廳堂裡走來走去),然後說自己離開奧斯汀前,會去找巴可講話,看看能發現什麼趣事。巴可沒那麼壞。他可是釣魚高手哩。接著布雷朋站起來,走到櫃台,說我倆的帳都由他付。他轉身過來看看我,笑得很開心,跟收銀員講:「這是我替她做過最便宜的事了。」

接下來一星期,我逼自己去補那些始終補不完的舊網子。我在兩棵櫟樹間扯緊一條破爛到銅線外露的電纜,孩子們在底下跑來跑去不下一百次,我把下個捕蝦季要用的網子掛上去。布雷朋斷斷續續打電話來,告訴我那場聽證會的消息,還說民事訴訟目前沒消沒息。他留訊息給唐娜蘇,於是她開自己的汽車前來,用她一貫乾癟冷淡的聲音傳達消息。

家裡的電話被斷了,貝比說他非常、非常高興。他說,最棒的是他不曉得何時斷的。只是,他不再問我何時收手了。除了帶克羅特穿過樹林以外,他什麼都不做,有次他來找我,說他看到一隻貓頭鷹向他飛來。我說,那鳥兒會不會是小哥?貝比說他媽的他沒想過。不就是隻貓頭鷹嘛。

我待在大太陽下,用雙股針縫網子,我想到,還好現在不是晚上。天色晦暗時,我跟自己交談的狀況,比克羅特雙手還要會兜圈圈。布雷朋說我會那麼焦躁,是因為我人卡在鳥不拉屎的小海泊鎮。他說,沒必要住在海泊鎮嘛,那麼遠又那麼落後。有很多事可以做啊。我跟他講,一個住台塑工廠大門口的討海人,跟一個住休士頓士象牙塔的律師,兩者之間差距十萬八千里。我說,還不止那樣哩。我是女人,那一點又叫我們再差個十萬八千里。

哦哦哦,女人那一點倒是布雷朋的最愛;他是男人,大可以那麼說。沒錯,沒錯!他還讀過討論環保女性主義的書呢!甚至還可能在萊斯大學的課堂上教過,只不過一提到那字眼,班上男生就會逃之夭夭。他得找別的字眼來形容它;環保女性主義這個字太令德州男人畏懼了。於是布雷朋講授生命輪迴,不談女性神衹;談環保倫理,不提神靈,只是他的語調依舊熱烈如傳教士,口袋裡有張速寫的小抄。

布雷朋不想再成天碰法律事務,也不想生活中常常都得遊走道德邊緣。他對高高在上、侵略成性及自我膨脹很感冒。有時,他覺得自己的男兒身,可能會殺害這個地球。每在公司老闆們談到進步、經濟與危險評估時,他們臉上都會浮現出這種東西;還有官署聽證會筆錄,測量海灣的價值,居然用能負荷多少廢棄物、每百萬單位可容許的廢棄物有多少,也滿滿都是那種東西。

他主張環保女性主義時,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他那具雄糾糾氣昂昂的男兒身;但其實他的身子裡,藏有一個休士頓太空巨蛋摔角明星。布雷朋最兇狠的敵人,便是他自己,而我只希望,他替我打仗時,永遠別想那麼多。我沒時間去打仗,所以我希望他進攻時全力以赴。

此外,布雷朋也不曉得女人的另一面──混合了殘忍跟憐憫、渴望與怨恨,叫人難以理解。若是女人碰到洗衣機壞掉、茶壺打翻或生小孩時,尖叫到老天都聽得到,那又怎樣呢?那是她唯一的表達方式,講給那些很敏感、懂得這樣聽的人去聽;那是她僅剩的王國,此外別無所有。(明日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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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載自蠻野心足生態協會出版之《卯上台塑的女人》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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