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大師的貢獻[一八六三-一八八O]:演化論的詮釋與生物地理學的論點
華萊士於1862年2月1日離開馬來群島,4月1日返抵英國。這趟馬來群島的探險與採集之旅幾乎整整花了8個年頭,其收穫是空前的豐富。回國的頭3年的時間,華萊士沉浸於標本之海中,先是整理鳥與昆蟲的標本,之後發表了16篇論文,分別刊登在昆蟲學、動物學、林奈氏、人類學與地理學學刊或在研討學會上宣讀。
1866年4月,華萊士與植物學家的女兒安妮.米滕(Annie Mitten)結婚,結束了40多年光桿漂泊的日子,華萊士的生活終於安定下來。然而他雖與達爾文共享「天擇」概念的創始者光環,但當達爾文在1895出版《物種起源》(On The Origin of Species)時,大家都以為華萊士百分之百是達爾文的支持者,而事實卻並非如此。華萊士在他1889年出版的《達爾文主義》裡有明確說明他的觀點。
華萊士第二次海外探險之旅尚在返國的途中(1862年3月),便已正式為生物科學界的學者接納,並順利當選為英國動物學學會與英國鳥類聯盟的會員。1864年,他發表了一篇刊登在人類學學會刊物的劃時代論文:〈從「天擇論」演繹人種起源與人類的古老〉(The Origin of Human Race and Antiquity of Man Deduced from the theory of “Natural Selection”),論文中試圖用天擇模式,從單源發生說與多源發生說討論人類之起源。
這是他首次嘗試將「天擇論」應用到有較高心智與具備道德特質之人類,他曾質疑唯物論(包括達爾文的學說)是否真的能夠完整地闡釋人類演化出眾多特質的原因。研究華萊士的學者、西肯塔基大學的副教授查爾斯.史密斯(Charles H. Smith)認為,華萊士很可能早就開始研究唯靈論的哲學觀與其表現形式,以備作為他在1858年研究生命體演變理論的基礎。
這是演化論從物質(天擇)作用闡釋生物學層次,提高到用精神作用左右道德層次的新合成。此論點之完整性讓他的同儕又吃驚又不解,然而讚同他這種論點的人很少,但華萊士卻終身不渝地主張此觀念,且為此發表上百篇論文。2012年牛津大學出版的《心智與宇宙》(Mind and Cosmos)一書的作者湯姆士‧內格爾(Thomas Negal)把書名的副標定為「唯物者新達爾文主義對自然的概念為何幾乎確定是謬誤的」。直到現在, 這個思想的領域還是一塊處女地。
華萊士的思想遍及諸多領域:他在1865年到1869年間,論述涉獵政治學、測地學、冰川學、博物館管理學等範疇,而這也是他異常關心社會現象與科學普及的表現;1869年出版的《馬來群島自然考察記》及1870年出版的《天擇論文集》(Contributions to the Theory of Natural Selection)則是他從發現自然奧祕的博物學領域,正式踏入探討生命本質的生命科學領域之證明。
以後的10年間(1870到1880),他寫作不綴,論文、研究短訊、評論、書評、專題論述等皆相繼出版,不下一百五十份。其中《動物的地理分布》(The Geographical Distribution of Animals, 1876);《熱帶的自然與其他論文》(Tropical Nature and Other Essays, 1878);《島嶼生命》(Island Life, 1880)更奠定了後世形成「生物地理學」與「島嶼生物學」之基礎。而從這些著作中也可以看出他與達爾文的思考方向相當不同。這10年間他對社會、宗教、自由貿易,甚至市郊的森林管理均有他的特定看法,實為當時所僅見。
在《熱帶的自然與其他論文》中,他警告破壞熱帶的森林與土壤流失將會造成嚴重的後果,熱帶地區的大雨將更容易促成表土流失。此外,他也紀錄了氣候與植物間互相影響的複雜作用,亦告示大面積開墾種植咖啡將會導致土壤生產力的下降等。華萊士在《島嶼生命》內討論「入侵物種」對生態的衝擊,可以說是近代入侵生物學(Invasive Biology)的鼻祖。
書中針砭歐洲人對生態破壞的行為,認為歐洲人在聖海倫納島(Saint Helena Island)殖民統治時對當地的生態造成了嚴重破壞,諸如表土流失、基岩裸露及植被消失等。此外,1513年葡萄牙人引進山羊吃掉樹苗,導致森林無法自然更新與恢復;1651年東印度公司佔有該島後提煉紅木與烏木(柿屬)樹皮內的丹寧,竟放任撕下樹皮後的整株喬木腐朽於林地;且更於1709年大肆砍伐烏木,用來燒石灰石建城堡等,都極盡生態破壞之能事。
華萊士沒有祖產可承,沒有祖蔭可蔽。他的生計一直未見改善,他也重蹈了父親的覆轍,先將馬來群島之行的獲利投資失敗,再又未能謀得永久職位;而生活拮据的結果,使他不得不搬離倫敦,並越住越偏僻以節省開銷。
然而在這18年間,華萊士無論在學術上的貢獻,或是他在關懷人文社會與提升文化素養的努力,都可謂卓然有成,並充分展現出學問淵博的博物學者之思想成熟與行為入世。(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