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師、神父、花、和尚 | 環境資訊中心

牧師、神父、花、和尚

生態與靈性的隨想

2007年12月01日
文:陳慈美譯

「持守信仰、不遠異象,

時代脈搏、心中震盪,

先知先覺、警醒守望,

祭壇聖火、永遠挑旺。」

                  ~滕近輝~

       

“在所信的道上恆心,根基穩固,堅定不移,

不致被引動,失去福音的盼望。」

歌羅西1:23

三則真實故事

☆孩子的喜歡☆

七年前,有一天下午,唸三年級的小女兒與幼稚園大班的兒子下課後,我帶他們一起到輔仁大學神學院拜訪谷寒松神父。我們在花木扶疏的校園裡談話時,兩個孩子興高采烈的到處跑跳嬉戲,不時會過來看看我是不是還在原來的地方,谷神父每次看到他們出現,都會以和藹可親的笑容與孩子打招呼。後來,神父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事情,招手要孩子過來他身邊,我看他在衣服口袋摸來摸去,終於拿出兩張他的名片,以非常溫馨自然的口吻跟孩子說:「我沒有什麼東西,但是這兩張名片可以給你們,一人一張。」孩子咯咯地傻笑,高高興興拿了名片又跑去玩了。

回家後,小女兒很認真地告訴我:「媽媽,我比較喜歡神父,不喜歡牧師。」當我把這件事告訴當時擔任<生態神學通訊>執編的周恬弘弟兄時,恬弘若無其事地說:「說不定那一天你的孩子有機會接觸到和尚,他會說,他更喜歡和尚。」

☆和尚的百合花☆

三年多前,我母親因為腦動脈血管破裂,送台大急診開刀,那是所有中風的病症裡頭最危險的一型。在上帝的憐憫和眾人的愛心關懷之下,媽媽不但撿回一條命,而且,也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為此,我們作為子女的人,心中真是充滿了感恩。於是,在那一年的復活節,我在<教會公報>寫了一篇文章:「荊棘中的百合與受苦的母親」表達我對於受苦與復活的新體驗。

有一天在「生態保育聯盟」例會中,我把幾份包含這篇文章的<教會公報>復活節特刊分送給環保界的幾位朋友,其中,「動物社會研究室」的釋悟泓師父也拿了一份。第二天剛好又在「生態保育聯盟」開另外一個會議,悟泓師父看到我時,他問我:「你可以告訴我伯母的地址嗎?我想送花給她。」我知道媽媽不習慣這麼洋派的禮數,而且,當時我和師父也只在幾次會議中一起開會而已,並不是很熟識,所以我告訴他說:「非常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媽媽不習慣。」師父以非常堅定的口吻說:「可是,我真的想送花給伯母。」盛情難卻,我只好把娘家的地址告訴他。

第二天,爸爸打電話告訴我,有個不認識的人送了一大籃的百合花給媽媽,上面的卡片寫著:「願上帝的慈愛憐憫,伴隨百合花的芳香,使您早日康復。」後面的署名是「悟泓合十」。家父是第四代的基督徒,對於其他宗教的用語非常陌生,因此,他看到這籃百合花,一頭霧水,不知道是那裡來的。我把來龍去脈告訴爸爸之後,他深深地被這位送花的和尚感動了──我們基督徒如果送花給別的宗教的人,大概不會使用他們的宗教用語吧?

☆牧師的品味☆

十多年前,老大老二分別才三歲和一歲時,有一天,教會牧師打電話給我,他說,教會要接待幾位來訪的韓國牧師,為了能夠讓這些牧師多了解台灣教會的情形,他安排這些韓國牧師分別住在幾個略能以英文交談的會友家中。我非常樂意地全力配合,煮了一桌我最拿手的好菜,並且讓出主臥室,換上親戚從美國送給我的高級床單,也換乾淨的新窗簾,並且把家裡略為佈置了一下,自從有了小孩之後,我已經很少有閒情逸緻去佈置了。

整整忙了兩天兩夜之後,晚餐時間,牧師帶著被安排到我家的韓國牧師光臨寒舍,那一頓飯吃得真是辛苦──韓國牧師的英文實在有夠難懂,他對兩個小朋友也沒有一點興趣──但我和外子還是儘量保持主人應有的風度。飯後,我們帶他到房間去,他瞄了一眼之後,嘰哩咕嚕地跟牧師講了一頓,然後,牧師就帶他告辭了。我愣在那裡好一會,心裡非常懊惱──兩天的用心全泡湯了,都是在作虛功。

第二天,牧師打電話告訴我,後來他是帶著那一團韓國牧師住在可以洗三溫暖的旅館,因為,他們向牧師作這樣的要求。

生態神學的反省

「生態關懷者協會」及其前身「台灣生態神學中心」在將近十年的時間內與教會界及環保界互動的過程中,我們所感受到台灣各宗教對於自然環境的關懷程度,上面幾個真實故事正好像是它們的縮影。

「生態與靈性」的關係是當代神學家可以發揮的一個重要領域,筆者作為一個業餘關懷生態的平信徒,無意從事自己不能勝任的神學論述,只想嘗試從我所閱讀而學習到的生態觀點來看上面三個例子。

信義宗生態神學家在「回復我們的常理:從十架神學建立生態公義神學」(參看《生態公義──對大地反撲的信仰反省》91-92頁)文中,有一段非常重要的話,正好一針見血地點出現代處境下人類共通的一個問題:「人類為了追求控制自然,最後,我們可能成了這場權力追逐賽之下最悲慘的犧牲品,因為我們本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富裕所帶來的心靈貧乏,使得我們麻木不仁:我們追求一種沒有痛苦的生存(pain-free existence),因此,當自然界正在受苦,而且我們自己也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但我們卻再也不會感覺到痛苦。──因此,如果我們否認或逃避地球的苦難,我們的惻隱之心便已經死亡,緊跟著的就是我們自己的人性的泯滅。」

在價值觀混淆的當代社會裡,基督徒的「靈性」要如何去定義常常成為我們的困擾。然而,作為一個關懷台灣生態環境與文化出路的基督徒媽媽,我所感受到可以成為「靈性」指標的具體表現是一個人的「人性」:我們必須先是一個人,然後才是一個基督徒。因此,當我們要成為一個好基督徒之前,我們應該先是一個具有惻隱之心的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