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處是自然遊戲空間的澳洲覺得還不夠?
然而,在澳洲昆士蘭省,要建立一間沒有實體建築、小孩多數時間在戶外上課的森林幼稚園,和英國或歐洲相比,在法規上的確有執行的困難。 不過,越來越多幼教專業人士,因為了解自然遊戲 (Nature Play) 以及接觸大自然對孩子發展的重要性,除了許多體制內幼稚園增加自然遊戲環境外,政府也努力在法規間找尋方法,例如布里斯本市政府和昆士蘭州政府底下的幾個生態中心開始提供「森林幼兒遊戲活動 (Bush Kindy) 」。
那麼,所謂的森林幼兒遊戲活動是什麼?
布里斯本承辦森林幼兒活動的生態中心,都座落在城市的近郊,本來只有和學校單位合作,這幾年受到英國和歐洲的森林學校的影響,認知到幼兒森林教育從小紮根的重要性,開始開辦幼兒的自然遊戲活動。
森林幼兒活動,每週有1-2天(每次1-2小時),提供給0-5歲的孩子。這樣的活動,需由照顧者一起陪同,讓孩子接觸大自然,也更瞭解自己生長的土地。如果無法在活動時間內前往,這些生態中心附近會有步道,在步道的設計上,也有許多讓幼童感興趣的活動。解說告示製作淺顯易懂,照顧者能自行和小孩解說,而許多適合幼童的步道,通常也適合推嬰兒推車,讓照顧者更便利地帶著幼童在森林裡散步。
布里斯本Downfall Creek 生態中心的步道,平坦適合嬰兒推車、小孩也能騎滑板車或自行車,設有讓小孩認識動物的翻轉遊戲板。
以昆士蘭省所設的 Bunyaville 生態中心的森林探險家 (Bush Explorers) 為例,與其他活動中心相比成立時間最久,在澳洲的學期中每週五早上9:30-11:30,由具幼教資格的老師帶領,每次活動1個小孩約300元新台幣,兩個小孩以上的家庭則為400元新台幣左右。(其他生態中心活動大多為中心員工或志工帶領,時間大多落在一小時左右,並且是免費的。)
幼兒森林活動每週有固定的主題及活動,但孩子仍可以自由玩耍。森林中的場地佈置,不同的區域有不同的樂器、木炭畫的材料、看故事書的地方、簡易玩煮菜的廚房等,而這些區域的墊子上會擺放多樣的物件或鬆散素材,讓孩子依自己想要的選擇去做。都不想玩的孩子,也可以在旁邊自然空間裡玩耍,沒有一定的規範或限制。
舉個實例:Bunyaville 生態中心的森林探險家
Bunyaville 生態中心的森林探險家 的 Emma 老師曾在英國森林小學教書,七年前當她回來布里斯本時,發現學齡前幼童並沒有太多在森林遊玩、自然遊戲的空間,於是她主動連繫這個生態中心,一起建立起森林探險家的活動。每一個學期會有不同的主題,例如關懷地球、五感體驗、原住民及島民文化認識、林地露營等。這些主題之下,除了在生態中心的建築內外進行,Emma也會帶大家到樹林散步,展開冒險。有時候,會移到旁邊野餐公園裡搭帳篷、用木材生火做司康麵包,還會步行到生態中心的水壩遊戲。
每次要進入森林之前,Emma會提醒孩子,我們只是「拜訪」森林,並不住在森林裡,所以我們不留下任何東西,不帶走任何東西,但可以拿起來看一看,再放回去。孩子在森林裡閉上眼睛,不發出任何聲音,二分鐘裡聽聽看能聽到什麼聲音,大家都聽見了鳥叫聲,有孩子還認出了是白鸚鵡跟麻雀,繼續前行,看見倒下的大樹幹,孩子在上面或走或爬,也看到了蜘蛛、橘色的菌類 (菇類)。
Emma會說:「大家閉上眼睛,再張開眼看看,少了什麼東西?」以此培養孩子的觀察力。
從這一個方面可以顯見,在帶領兒童遊戲的人才培訓上,都應在活動前做強化,無論是運用編制內人員或志工系統,這些人員最需要理解幼童特質 (例如:專注度不足的小學生,要善用「遊戲性」來引導),以及「生態教育+自然遊戲」的本質為何?如此,才不會建構出「滿足大人卻滿足不了孩子的活動」。
Emma老師說:「其實自由玩耍是小孩需要的,但幼兒森林活動必需在家長和小孩的需求間找到平衡。」家長要能看見活動的價值,才會再帶小孩來。一般家長通常看見「系統性學習」的價值,而看不到小孩自由玩耍的價值,於是折衷就是讓整個流程鬆散地進行,沒有強制小孩一定要集體參與,但仍能讓父母看見「我們有在做什麼事哦!」的概念。
有意識的大人才能帶來文化和自然的傳承
另外,其實不論主題是什麼,孩子都能認識原住民在自然環境中的生活、儀式,也會玩原住民傳統遊戲,在活動結束前會用原住民的相關故事做為結尾。帶領活動的老師提到:「雖然我不是原住民,但需要有意識地將原住民文化帶進來,因為我們這個世代不夠了解他們,因此不尊重、不平等地的對待他們,但如果我們在小孩身上做一些什麼,讓他們能了解、尊重原住民,也希望在他們長大後的世界,原住民能得到更平等的對待。」
這些活動除了讓幼童接觸大自然,還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多理解澳洲這塊土地原來的主人: 澳洲原住民,畢竟這片土地的一草一木都屬於他們,如果只是接觸森林、自然,而不了解土地原來的主人,又有什麼意義呢?
Acknowledgement of Country
We acknowledge the Traditional Owners of the country throughout Australia and recognise their continuing connection to land, waters and culture. We pay our respects to their Elders past, prsent and emerging.
我們承認並答謝澳大利亞全國的傳統領域擁有者,公認他們與這片土地、水域還有文化,是有持續性的連結。我們向他們的過去、現在和將來致上敬意。
上文,是向澳洲原住民致敬儀式,在一般重要場合、活動開始時,主講人多會將此做為開場。讓孩子從小就去學習原住民的文化、歷史,才是真正的致敬。
不過,即便像這樣優質空間的幼兒森林活動,人數依舊維持在10人左右。執行的老師提到:「其實孩子都很喜歡大自然,但是家長則不儘然。有些家長覺得不舒服,可能是因為天氣太熱、風太大、可能是因為怕有蛇,或不想坐在草地上等。家長沒辦法接受,小孩就不能來,而不是小孩不想來。」沒錯,我也是那一個天氣熱、蚊子多,就會不想帶孩子去自然空間活動的家長,但這樣直接的對話,讓我意識到,無論小孩想做什麼,最終還是被我們這些有權力的大人在操控著。
尤其是在台灣,要怎麼讓大人想著「以孩子優先」,有意識地傳承一個文化,跟有意識地排除自己後天養成的不舒服,都是難事。後者,更是可能扼殺孩子親近和喜愛大自然的絆腳石。
台灣可以效法和改進的面向有哪些?
回頭來看台灣,其實已有許多可以營造幼童森林(生態)教育、自然遊戲空間的機構。目前,中央及各縣市底下擁有的自然/生態教育中心為數不少,光是行政院農委會的林務局,由北到南就有8個生態教育中心,許多都有接受學校/團體預約生態教育課程,若能將服務的年齡層再降低一點,營造自然遊戲空間和辦理遊戲活動,就能好好照顧到幼童了。
台灣如果可以由離都會區較近的生態教育中心先行 (例如台北市陽明山、新北市的淡水紅樹林和文山農場),設置像布里斯本這樣一個小時的森林幼兒活動,讓學齡前幼童及家長在有專業人士帶領下,透過遊戲空間的營造和活動的連結,一起認識大自然,更增加生態教育中心的功能。再進一步,位處於原住民主要文化所在地的生態中心,更可以安排原住民的傳統遊戲和活動。台灣仍不甚重視原住民文化,只有透過從小的遊戲和教育,下一代才能慢慢改變台灣的未來。
另一方面,我曾在2019 年時帶孩子回到台灣高雄美術館,長輩志工很友善,但會不停干擾在玩的小孩,或認定小孩會把東西弄壞,不停地「教小孩」。換個角度解讀,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但希望未來能多看見第一線志工和工作人員更理解幼童,特別是在推廣森林教育或自然遊戲上,否則這樣的作為會完全偏離「以兒童需求為核心」的推廣本質。自然遊戲的好玩,常是建立在「自然而然」發生才好玩,小孩的好玩,和大人的好玩,是很不一樣的。
也許,上面這些建議都需要時間達成,那現在每一個大人能做些什麼呢?由我們自身先開始吧!身為照顧者的大人,試著先帶幼童走向近郊森林,可以是健行步道、可以是很多樹的公園,有花、有蟲、有大樹、有小溪,就可以開始初步的自然遊戲和森林教育。
更也許,是從讓孩子教育大人開始,由他們展開自己的奇幻魔法之旅,我們陪伴著,從幼童的視角,見到我們大人目光看不見的地方:他也許發現一朵很特別的小花,蹲下看見了許多螞蟻在搬家,又或是抬起頭看見長得像冰淇淋的雲朵,然後開始撿起小石頭當食物。只要走過一次,就會發現自然遊戲和森林教育,隨處都能開始。
※ 本文轉載自 眼底城事,原標題為〈建立孩子與自然的連結,看澳洲公立生態環境中心如何提供傳承生態與文化的「森林幼兒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