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立:全球暖化下 能源與產業政策需要調整 | 環境資訊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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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四立:全球暖化下 能源與產業政策需要調整

2008年07月21日
本報2008年7月21日台北訊,實習記者王郁萱報導

台北大學自然資源與環境管理研究所教授張四立。圖片來源:台北大學網站全球氣溫在近一百年當中開始快速上升,光是1995~2006年的12年中就有11年位列最暖的12個年份中。

北極向來是溫室效應最顯著的地區之一,直觀來看北極融冰可使航道開通,並使天然氣與石油等資源開發更容易,然而此種思維因忽略了洋流平衡機制的重要性,而有欠周延。事實上,北極長期扮演吸收赤道等低緯度地區過多熱量的角色,由於海洋透過洋流系統可調節各地氣候,若暖化持續下去,也許不再有洋流,對地球生態將造成相當嚴重的衝擊。

台北大學自然資源與環境管理研究所教授張四立表示,全球暖化的嚴重性除了自然生態面之外,在人文面上還牽涉到能源與資源的耗竭與爭奪。不論情願與否,為減輕暖化可能造成的後果,力行節能減碳誠然已蔚為趨勢,這對任何政府在制定能源與產業相關政策時皆有影響。

正確的價格 最適的配置

溫室氣體減量的關鍵點在改變人類的行為,張四立說:從經濟角度來說最重要的是使所減的量反映在價格上,因為價格是資源配置的指標,欲使資源達最適配置,那就要有正確的價格指標。

然而何謂「正確」的價格指標?能源有很多看不到的隱藏價格,如空氣污然、資源耗竭、環境生態破壞、政治衝突以及核廢料處理等等,而這些因素時常無法如實反映在能源價格上,因此我們所以為的正確價格事實上只反映了冰山一角,藏在水裡更龐大的隱藏成本卻是我們肉眼看不到的,所以即使我們以為我們付了完全的市場價格,但實際上我們沒有,更何況我國的能源價格長期受到政府干預。

因此張四立表示,油價真的應該反映成本,如果價格不正確,則無法反應出正確的選擇與最適的配置。能夠反應完全成本的能源消費對全體社會而言才是真正理想的。

近日來台灣因油價電價調漲而使全國上下沸沸揚揚,而對於最近這波的漲價,張教授則表示:台灣近期的漲價方式之所以引發批評,是因為台灣原本GDP成長率預期可達4.6%,但最後卻只有3%,下降了近1.65%,影響幅度實在超乎想像的大。張四立說:台灣的能源價格因受長期壓抑,而像一個壓力鍋一樣,一次釋放當然會對民間造成比較強烈的衝擊,若政府是以適度、漸進式反應油價的方式調整價格,則如實反映成本的油電價格仍是較理想的。

產業外移政策的邏輯謬誤

面對減碳的趨勢很多人仍舊依循傳統的思考模式,希望以調整產業結構的方式因應,更簡單的說,其實就是把不要的產業往外推,推到那些更貧窮落後的國家中,讓某些國家變成世界的工廠,以及世界的污染接收地。

然而,張四立提醒,反思這個長久以來被認為天經地義的產業外移政策所存在的謬誤:若我們於移出產業的同時仍透過國際貿易繼續需求與消費這些商品,那此種政策,只是單純滿足狹隘的國家利益罷了,表面上國家的汙染及碳排放減少,但若將間接轉入這些發展中國家的「碳逸露」(leakage)納入計算,對全球性抗暖化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暖化是全球議題,不是地域性問題,光是把對環境不友善的產業往外推無法根本解決暖化問題。

貧窮問題阻礙環保發展

全球資源的分享也是非常不公平的,「京都議定書」中的附件一國家人口只佔全球1/5但GDP卻佔了全球57%、溫室氣體排放量佔46%,且人均排放量也比非附件一國家平均值高出很多。誠然非附件一國家因總人口數多使得二氧化碳總排放量相當高,而頗具爭議,且這些國家每單位GDP所排放溫室氣體的量也比附件一國家高很多,雖然如此,但張四立提問:我們能因而完全歸咎發展中國家嗎?貧窮問題是環境最大的殺手,肚子空空、口袋空空根本無法談環保,我們又怎麼忍心去剝奪、去指責那些依舊生活於低度貧窮線國家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的選擇?

長久以來各國的產業政策往往追求附加價值高、替代性低之發展方向,如物流品牌、商流行銷,其他附加價值低的產業就鼓勵外移,張四立教授說:「聰明的國家會設計LV賣給你,弱勢的國家就犧牲環境、賤賣自然資源來生產產品,最終卻只能收到微薄的代工費,當我們在大聲批評這些發展中國家不夠環保之前,我們似乎還要自問自己平日都消費了些什麼?」

張四立還提醒,此種價值分配模式足以說明國際市場對自然資源價值的低估。自然資源乃是大自然所做的「功」,非人力所能創造,產品價值所反映的多是市場所做的功,也就是所創造出的附加價值。隨著生產鏈愈後端大自然做的功遞減,人類市場做的功遞增,而自然所做的功並非人類創造的,且往往具有不可逆的特性,然而其價值卻被嚴重低估。受壓抑的自然資源價值與過度膨脹的附加價值,因而在市場上形成被剝奪的剩餘價值。從某種角度看來,我們正消費著他人的「貧窮」。

光明過後 永恆的黑暗?

能源經濟學自第一次能源危機後興起,人類開始省思石油並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若經濟成長是不斷的能源投入,那是否存在所謂「成長的極限」?而過度的成長最後是否會造成系統的崩潰?

有這麼悲觀嗎?經濟學愛談預測,但最長也不過15年,且此種預測是建立在「假設未來是歷史的延續」這樣的前提上,因此有人說「當預言講出來時未來已經改變」,我們或許還有機會。就像IPCC提供的情境分析(scenario analysis)並非在預測未來,而是一系列「若…,則…」的假設分析,要什麼樣的結果、該做什麼樣的抉擇是大家所要共同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