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溪永久樣區調查營隊:用雙腳體驗土地的歷史風華 | 環境資訊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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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溪永久樣區調查營隊:用雙腳體驗土地的歷史風華

2004年05月26日
作者:吳佩蓁 (台大城鄉所研究生)

拋棄已習慣都會生活的身心,走入山林。(圖片:楠溪暑期工作隊提供)參與楠梓仙溪長期生態研究工作對我而言,是一個特別的經驗,開啟我認識這個世界的另一個視角。就像是楊國禎老師所提到的,我眼前這一片樹林,對我而言將 不再只是一幕鬱鬱蒼蒼的優美景象;經過1個星期的實務工作以及與其他伙伴密切互動後,我開始體認如何重新理解這片土地。 

把土地當作朋友 

在台大城鄉所的學習過程中,我深深感受到適度跳脫「人」的觀點來重新看待土地與生命的關係是必要的,尤其台灣在近50年的快速發展過程,不斷以耗損土 地資源來換取經濟上的成就;如何在利用土地資源與保有土地生命力之間尋求平衡,我想是一個面對環境規劃課題的工作者不能迴避的問題。 

現代世界的大多數人,皆生活在嚴密的人造環境,從食物生產、能源使用到生活環境營造等,均在嚴密、理性且科學的控制體系當中。在這樣的情境之下,大部 分的人對自然環境都是感到陌生甚至是對立的,認為需要藉由對自然環境的干預、介入,來構築一個方便、安全、可預測的生活世界。 

雖然我生長在屏東,卻少有機會真正接觸較少受人類干預的自然環境,細細的感受蘊藏在自然世界中的生命智慧。當我們暑期工作隊一夥人穿梭在林地之間,腳 底下踩的是一層溫厚柔軟的腐質土時,我心中泛起一種深深的感動與驚奇。對我而言,很少將自己的雙腳踩在一片很少人踏過的土地上。這樣的土地沒有水泥地的冰 冷與僵硬,常年落葉所堆積而成的柔軟披被述說著這片林地的歷史風華;這樣的土地也沒有農地的整齊與單一,從每個角落竄起競生的生物吐露著這片林地的豐富。 

雖然我也喜歡到山上踏青,但唯有透過這次工作機會,一次次的回到這片林地,才能細細的看著、摸著、聞著一草一木,或在工作閒暇之餘靜下心來聽聽林間的 風聲、不遠處的流水聲,也才發現我不曾好好的、有耐心的、放開心胸的在尚未人工化的土地上待過一天。以往無論是登山、旅遊、工作、甚至是參加生態解說活 動,我總是處在前往目的地的移動過程中,或將注意力放在解說的人身上,怎麼樣也沒有把這片土地當作朋友,與它交遊,相互認識。 

我想,具體而微的與自然建構起某種關係是重要的,是推動生態保育觀念的主要關鍵。對目前台灣一般人而言,與自然環境的關係是疏離的,或認為自然資源本 來就是要被人利用的。怎麼調整人與自然的關係使之朝往好的方向發展?這次暑期工作隊的經驗讓我有機會重新認真面對這個問題。 

生命的奧妙與喜悅

在參加暑期工作隊之前的半年間,我興起了從事園藝休閒的興趣。我興致勃勃的整理陽台上的雜亂花草,三不五時跑到假日花市挑選盆栽,小有成就感的布置了 一個空中花園。每當我看著這些買回來的盆栽長得生意盎然,心裡總是漾著一片喜悅,像個褓母般為自己的小baby感到驕傲。說真的,這是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 生命的奧秘,發現小芽奮力鑽出土壤的喜悅,並感受到這些植物也會對我說話:嗯,水喝得不夠;啊,想曬個日光浴……這些總讓我這個愛賴床的人願意早起一點, 幫它們澆個水再出門。 

有一天,我發現非洲鳳仙上出現某種不知名的蟲,迅速摧毀這個我需要經常修剪的盆栽,也發現我的玫瑰同樣逃不過被侵襲的命運。我打聽到在台北種玫瑰難免 要用些殺蟲劑,也聽說用辣椒水可以趕走這些蟲,但我確實躊躇了好久,到底在植物與昆蟲之間該如何抉擇?要讓我的花園漂漂亮亮,還是留條生路給昆蟲們?雖然 我最後選擇以不變應萬變,但這樣的困惑隨著我來到了楠梓仙溪。

什麼才是真正的「美麗」

在暑期工作隊裡,我想我算是對自然環境知識最淺薄的一位了。然而,正因為工作隊的活動形式,讓學員藉由實際操作來親密接觸土地,同時與伙伴間有密切互動的機會,讓我能動態的向這片土地學習。

在做植物調查的時候,難免就像打仗般的令人神經緊張。有人手忙腳亂的綁吊帶,有人大聲喊著「樹高,5公尺」、「哇!這樹胸圍有4百公分耶!」此起彼 落,好不熱鬧!我就像個鄉巴佬逛大街般,眼前琳瑯滿目的植物全都是新鮮的玩意,不認識它們卻覺得有趣!我被賦予幫植物掛吊牌的任務,一次次觸摸這些植物, 細細看著它們的名片,有些植物個性十足還會刺人,有些堅定的站著,有自己生長的方向。幫它們一個個掛上吊牌,就像結交了好多樹朋友。我抱著胸圍超過百公分 的大樹時,就像遇到伯叔輩的長者在傳述它生長過程中所有的鍛鍊;林下的小苗,則像活力十足的小伙子奮力要往上跳。當我為這些大樹小樹掛上吊牌後,我心裡的 疑惑似乎漸漸找到答案。 

我想起我在照顧花園時,只注意著從花市買回來的植栽是否長得健康,而一旁剛鑽出土壤的新芽總是被我輕易拔除。此時,我看到這片土地上的各種小苗,與前 輩們競爭著尋找生命的出路,我突然開始質疑自己先前不經意拔除花園中不起眼的小苗,其實是以自己主觀的「審美」價值來安排一小塊土壤上的秩序,而我這些對 於環境是否「美麗」、「舒適」的價值評斷,到底是由何而來呢?我不禁深深思索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