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台灣南端旭海的公路要開通一事,是開發?還是破壞?馬路的開挖雖是為了讓人方便使用,但造成的結果是人可能進,也可能出;開發會帶來經濟的得或失,並沒有必然的結果,值得借題深思。
從生態學的角度,筆者認為人類其實是關鍵性的入侵物種。以山豬為例,牠用獠牙拱翻大地破壞棲地,吃土壤裡的蟲和植物的根,危及生物多樣性,但也同時營造了新的棲地,讓其他生物使用。所以,若是適度地拱翻,可以維持棲地及生物的多樣性,但如果山豬的個體數太多,棲地一再被翻擾,就會造成土壤流失而成不毛之地。人類也是如此,除了用體力之外,還會使用工具,會發明如怪手之類的有力機械,對棲地造成非常嚴重的破壞,把大地改成只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生物多樣性大大降低。
入侵種有什麼特色呢?有的松樹不會廣泛傳播,有的則入侵迅速,易擴張造成一大片單一物種的棲地;經生態學者分析比較發現,入侵種的種子比較小、數量比較多、成熟期比較短,這些現象跟生態學中的r-K生存策略是符合的。意即會很快繁殖的屬於r物種,比較可能是入侵型的;而K則是在原有的地方長期、永續地存有。就人類而言,漢人繁衍子孫很多,又屬於移民開拓型的,所以我們國人是屬於入侵型的生存策略。
在瞭解人在自然界中所扮演的角色之後,我們再回頭來看人是怎麼瞭解他自己跟環境之間的關係。現象學大師胡塞爾在《歐洲科學之危機與超越論現象學》中提到:「一切科學之事都奠基於前科學的生活世界,而生活世界則必然植跟於一定的歷史與文化脈絡中。」前一句是說人類有讀大自然無字天書的能力,在過程中發現一些一再重複的規律,根據這些再往下追究,就是科學知識的獲得;後一句反映了我們的生活就是使用自然資源的經驗,不同的民族在不同的居住地擁有不同的資源,因此產生出不同的文化;所以,事實上人類的自然科學與社會學是一體的。
我們可以從這樣的角度,來看道路的建設與破壞的兩難問題。對旭海當地的居民,是不是真的有改善生活的便利?道路開通,是將遊客帶進來?抑或只是過客,不但沒有注入經濟活力,卻留下空氣污染、噪音與馬路如虎口的危險?當地的動植物等生態,像椰子蟹是不是會受到迫害?
為了瞭解這些現象,社會學與生態系統的驅動力跟機制的研究都很重要;椰子蟹的生活史跟道路有什麼相關?牠們的幼生在海中怎麼長大?怎麼爬上海岸、到山上生活?吃什麼?在牠們生活史的不同階段對棲地的需求又是什麼?還有椰子蟹在整個生態系及社區裡扮演什麼角色?有了這些資訊,才會瞭解牠的生存空間與生命體存在的意義,以及在大自然中的角色、對人類的意義,還有人對牠的衝擊又是什麼?
像這些多元的問題,並不是單一個機構—公路總局第三養護工程處就可以解決,應該引進更多社會大眾、關心人士的討論。解決之道,首先是要把自然科學跟社會學門合為一體,因為都是在大地承載之下發展出來的;其次是要從多方面向來處理,要集眾人的腦力,徵詢各方面的專家,大家來一起討論與研發。
我們對椰子蟹的照顧是一種「愛屋及烏」愛心的展現,更重要的是生物的平等權、生存權、生命權與環境權的彰顯。希望大家先緩一緩拓路的舉動,把相關的議題跟理念好好渲染、討論以後,再做最後的定奪;有了這樣的反思,人類就不是入侵者而是保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