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法伯:
第一冊第17章,您延續了第16章的泥蜂,但鎖定在泥蜂獵物,也就是雙翅目的探究。您還記得上一章您提到作為遮陽的那把大傘嗎?您說適當時候會提及這把大傘給您的寶貴幫助,沒想到這麼快,隔一章您就說明了為什麼。
您說雙翅目昆蟲的飛行速度快,膜翅目泥蜂要追擊祂們並不容易,而您要觀察到祂們纏鬥的畫面更難,可是,幸運之神眷顧了您,得來全不費工夫。因為天氣炎熱,您在觀察時會撐一把大傘,沒想到許多虻類也躲到了您的傘下避暑,更沒想到的是,有一天,突然砰的一聲,像是有人朝您的傘丟了顆石頭,之後,又一聲砰、再一聲砰、一聲又一聲砰砰砰的聲響。您不得安寧,走到傘外看,什麼也沒看見。回到傘下坐著,一會兒,砰砰巨響又出現了,您抬頭看,竟發現了泥蜂閃電般飛入傘下,朝傘頂上停憩的虻類撲去,一陣混亂纏鬥,泥蜂便帶著獵物飛離了。
這是您期待的時刻,仔細觀察您想要的畫面,藉以解答心中的疑惑。
您的疑惑是,為什麼節腹泥蜂捕捉的鞘翅目昆蟲、飛蝗泥蜂捕捉的直翅目昆蟲、砂泥蜂捕捉的毛毛蟲,都是將這些獵物一次備齊後,隨即產卵、封巢,母親便離巢從此不再關心幼蟲的成長,而捕捉雙翅目的泥蜂卻必須時時供應獵物,倍極辛勞呢?(是啊,法伯,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
您曾試著讓那些被麻醉的獵物,如象鼻蟲、吉丁蟲、螽斯、毛毛蟲等,安靜地躺在玻璃管中,幾個星期甚至超過一個月,這些被麻醉的獵物往往還體色鮮豔、六肢能彎,雖不會再醒過來,但顯然還沒真正死去。您也將被泥蜂捉來的雙翅目獵物置入玻璃管中,沒想到,過沒多久體色失去光彩,隔兩三天則水份散失,像塊風乾的蟲屍了。
換言之,被捕捉到的雙翅目昆蟲並非被麻醉,而是被處死。因此,泥蜂媽媽無法為孩子準備可長久保存的新鮮食物,只好辛勤勞苦的定食供餐。同時為了不讓孩子吃腐爛食物,捕食獵物時還要考量獵物的體型大小,比如說,剛從卵裏孵化的幼蟲體型小,不宜給太大隻的獵物,這樣會吃太久,食物就不新鮮了,因此要提供小一點的獵物,但是隨著幼蟲年紀增長,供應的獵物體型也要增大。不只如此,泥蜂媽媽還必須更頻繁供食,才能滿足體型漸大食量漸增的幼蟲所需。
在傘下的觀察裏,您發現雙翅目的飛行能力佳,甚至超過了膜翅目泥蜂。因此,膜翅目獵人,只能突襲,只能迅速,別管刺哪兒才能麻醉、才能致命,只要一接觸到獵物先扎一針再說,因此獵物往往面貌不完整,有些翅斷,有些腳折,但無論如何身體都是完整無缺的。您甚至曾看到泥蜂咀嚼雙翅目獵物的頭和胸。因此,您認為,泥蜂要的只是已死的獵物,而非被麻醉的活獵物。也因為如此,泥蜂媽媽必須不斷供給祂的孩子以新鮮的食物,沒辦法,已死的獵物腐爛很快。
您同時還懷疑,或許是雙翅目昆蟲的外殼薄、水分容易蒸散,故而即使被麻醉了還是不合適長期保存。我想,法伯您說的應該有道理,不過,您大概不知道,有一種蠅,像甲蟲一樣有一堅硬的外殼,我在2009年01月29日,於台東延平拍到了其中一種,英文就叫祂beetlefly,中文名也差不多這個意思,稱為鎧蠅科或甲蠅科。我拍到的這一隻,我查了一下,是Spaniocelyphus屬的成員。這塊鎧甲倒不像鞘翅目昆蟲是前翅特化,這塊鎧甲是小楯板過度發達所形成的樣貌。如果泥蜂以祂們為獵物,說不定就能從容捕捉,命中麻醉點,一次儲存足夠的食物量給幼蟲了。當然,事實也許不會如此,但至少,我相信法伯您會對我分享給您的這種蠅類有興趣才是。我也是因著您談雙翅目獵物,瀏覽自己拍過的雙翅目照片時,無意中發現這種甲蟲般的蠅類。
不知道原本喜歡甲蟲卻討厭蠅類的人,看到這種鎧蠅科的雙翅目昆蟲會有什麼反應。喜歡呢?還是討厭呢?或者是又愛又恨的矛盾情感呢?
註:文中所引內容,摘錄自《法布爾昆蟲記》遠流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