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台灣、黃河與淮河議題的環保人士共30多名,昨天齊聚鄭州展開兩岸水資源論壇,交互護水經驗,希望「找回與水共生的未來」,主要從水的三生──生活、生產、生態三個面向來探討。現場中國環保人士對民間如何看待莫拉克風災的教訓、如何監督與防堵科學園區的河川污染、如何透過生態農業與公平貿易與共同購買來實踐水資源保育等問題,表示濃厚的興趣;另包括麥格賽賽獎得主霍岱珊等中國護水人士,也對台灣難以查緝的地下暗管偷排等問題,表示憂心。
這場論壇也是台灣環保團體到中國黃河考察的最後一天行程,高雄市綠色協會理事魯台營等人表示,這趟行程從黃河上游的甘肅瑪曲、到河南境內的黃河中游溼地,看到許多和台灣高度發展經濟時同樣忽視溼地的問題,對包括高原上的藏族青年,以及綠色中原崔晟、淮河衛士霍岱珊等,即便遭受脅迫、甚至毆打,仍無所懼,長年投入水資源保護和公民意識推廣的人士,深感佩服。
極端氣候下 重思與水共生的生活
水患治理監督聯盟徐蟬娟以八八風災為例,分享台灣水庫目前正面臨的問題,他舉例石門水庫、霧社水庫、曾文水庫等,均是大量淤積泥沙的水庫,顯示治水的方式必須有所改變,以還地於河的概念來經營。鄭州大學環境與科學學院教授王克科問到淤積的水壩有無可能拆除的問題,徐蟬娟回答:「拆掉累積的砂石不知道如何解決,且會影響下游,所以還不敢貿然的拆。」
河南商報記者鄭筱倩也提問也特別關心城市治水,在今年611水災後,城市有無比較好或差的地方?徐蟬娟則認為人的問題相對比較重要,「台北市防洪標準最高、經費最高,治理是以河堤方式,堤內排水用抽水方式,是用最高暴雨平均量來設計,但人為問題也是問題。滯洪比較不可能,頂多多設幾個抽水站,但河堤也有可能裂縫,有沒有可能破提,沒有人可以給答案,水利署也不敢保證。」
提及莫拉克風災,河南駐馬店市耆老、長期擔任環保志工的電纜廠廠長王志忠不禁想起1975年8月發生在他故鄉的潰壩水災,當時洪水寬達2公里、水高20米,民間估計死亡逾20萬,官方數字僅數萬人;他提到,「在758時期,連續三天每天的降雨量都在1000多毫米,於是上方的水庫就於1975年8月潰堤,現在新蓋的水庫加大排洪道與蓄水量,讓水庫出水量大於進水量,完好至今。」
只是,強調硬體工程的水利建設,是否能符合民眾所需,是否足以因應極端氣候的考驗,魯台營提出不同看法。他以美濃治水計畫認為,是官方由上而下單方面決定在河川匯流處下游加寬河道,認為這樣可以容納更多的水,然而這樣的思考並未納入上游的治理,而且還因必須拆除河道沿岸民房而引發民怨。
魯台營建議,應該用「疏洪」來代替「加寬」,將滯洪池藏於民間,並鼓勵民眾參與治水的會議,因為在治水的過程中,發現是需要整合各部門的,因此魯台營鼓勵民間自行成立中介團體,成為公民與公部門之間的橋樑。長期撰寫環境新聞的環保部落客郭志榮,則以「共生」的概念來談治水的方式,他舉例日本每年舉辦「名水百選」的活動,來刺激各地社區維護自己的母親河,而入選的河川多半未有太多的水泥工程,並且與生活環境和諧共存,還能帶動觀光。
熱愛中國傳統文學的崔晟則是將環保與文學結合,帶領志工考察《詩經》、《水經注》等古代就有記載的河川,以較為柔性的方式引導民眾關注生活中的河水,例如,去年他和一群青年志工在鄭州市中心的金水河畔,以古禮舉辦祭祀活動,讓民眾意識到身邊的母親河。
地球公民基金會楊俊朗提醒,台灣用造林來做水土保持的政策面臨一個弔詭的現象,他認為由於獎勵造林政策的實施,造成砍大樹種小樹的結果,之後只要每逢大雨一來,小樹的根根本無法支撐重量;再者,水價太低也是變相的鼓勵浪費,且高雄市的污水大都沒有回收再利用,而是直接排放,導致居民改抽地下水,因為對政府提供的水沒自信。
護水 實踐友善環境的農業與消費
在農業生產與消費上面,綠色陣線協會執行長吳東傑指出,為了推動食品安全同時支持生態農業,目前已有農場與校園合作,以社區生產的無毒食物供應營養午餐,也有學校推行有機日活動;他希望有機會讓生態農業,從學校推展演變成政策制定,以點線面的方式來全面施行。
台灣公平貿易協會的余宛如則從消費端來看糧食問題,他以WTO壓迫貧窮國家失去水資源為例,世界正面臨水資源戰爭,而公平貿易便是消弭貧窮的方式,且公平貿易必須站在倫裡生產及消費上,在土地上是有機的、在生態上是保育的、在社會上是公平的三個概念,而在場的中國環保人士也對這個概念非常支持。
近幾年開始在鄭州從事生態農業的郭亮則是非常幸運,4年前他開始接觸有機農業,在14畝地裡進行蚯蚓養殖,其實他的出發點很簡單,就是很想知道不用化肥、不用農藥能種出什麼?結果這樣的行為反而受到別的農夫恥笑:「你不懂科學」、「不用農藥不會種田」等。幸運的是,郭亮第一年生蟲率120~130%、第二年70%、第三年30%、今年預計10%,過程可以說是非常順利。但他也提到,有機農業目前在中國最大的困難點是在消費者如何接受的問題。
不畏強權 力抗工業生產污染河川
在水汙染方面,彰化環境保護聯盟的施月英舉科學園區的污染做例子,竹科廢水因包含稀有重金屬,導致牡蠣污染超標,讓更多人民高科技汙染有所警惕,不願盲目配合政府依科學園區促進經濟發展的說詞,農民和環保團體、青年學生一起反對中科三期、四期;另外,高碳排放與傳統重工業國光石化,雖然在台灣已經撤案,卻有可能轉移到馬來西亞或中國大陸投資,他以此呼籲中國環保人士多多關注。
家住長垣市呂樓村的農民宋克明,因為村莊遭到廢水污染,村民這幾年來罹癌年齡普遍提早十年,進而挺身對抗污染企業,組織「綠色未來」,他表示,2004年是污染衝擊健康的爆發期,正好也是河南省大力展開開發區項目的時期,當時,村子裡有的家庭一家四口都死於癌症,而他的二哥,去年才死於肺癌。他對水汙染深惡痛絕,也痛恨汙染一直沒有徹底解決,幸好村里情況獲得善心人士關注,捐助了25萬人民幣幫每戶村民,免費裝設自來水管線裝到家中,讓居民脫離對河水和地下水的依賴。
淮河衛士霍岱珊於2010年獲得「麥格塞塞獎」,當時主要的事蹟就是反對蓮花味精超標排放廢水,時隔2年,霍岱珊當時反對蓮花的經驗已經變成了一種模式,這種「蓮花模式」推動信息公開、公眾監督的角色,原本惡名昭彰的蓮花味精現在也將廢料排放的味精廢渣製成有機肥,盈利甚至高於原本的味精產業。這種蓮花模式在媒體報導之後,逐漸在中國各地展開,並結合環保部門(主導、監督、執法)、企業(信息公開、社會企業責任),並在淮河成立8個工作站,發揮公眾監督、環境治理的作用。
崔晟表示,與台灣環保人士的交流讓他獲益良多,他也深信,環保工作能夠促進國家與國土的安全,並不應該是和發展相矛盾的工作,而是能帶給民眾更好的生活。他期待未來兩岸能有更多機會進行環保交流,互相學取、記取經驗,把環保工作做到更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