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和我都愛山,台灣的山林可說是我們深深感念的自然啟蒙師。
雖然從孩子們三歲多開始,幾乎每一年都帶他們去合歡群峰,至少好好地爬一兩座高山,然而,談到前進其他高山,我們卻顯得更為慎重。
「絕不為了幫孩子累積百岳山頭而帶他們爬高山」,是阿德和我對於帶孩子爬山的默契與堅持。
時常回想、也謹記著自己還是個登山新手的時候,那些山行之中曾經深刻的,交織著疲倦和辛苦、新鮮及震撼、興奮或狂喜……層次豐富的感受;而有時,則是像森林中的聲與影、一陣谷風襲來的清涼,這樣尋常而恬淡的快樂。也希望孩子們不會因為太過頻繁地上山,而失去了值得反覆咀嚼、回甘的過程。
過去的這一年間,阿德和我都很忙碌。尤其是阿德,整個暑假必須花更多的時間在學校的生態區。然而,全家一年至少爬一次大山這個約定,卻沒有改變。
忙碌往往讓人忽略運動與健康,6月下旬交出期末報告之後,我便有這樣的醒覺。為了8月中旬要爬玉山,從那時開始,幾乎天天帶著兄妹倆游泳練體能,而阿德則利用早起的清晨,帶著小咕嚕繞社區慢跑。
山行生涯中的第一座高山:玉山
還記得那是20年前的5月下旬,跟著登山社餘80人的大隊伍,從塔塔加鞍部望著小南山的剪影上山。大隊伍很難避免拖長,我們在一段繞過火災過後不久的二葉松林地之字坡走走停停。當時有幾位同行者都和我一樣是即將畢業的大四生,有些同學甚至將學士服塞在背包裡,為了上玉山頂和于右任銅像合影。
我們班去了四位,其他三位都是男同學,在長長的大隊伍當中,偶爾照面打個招呼,然而爬山的過程,每個人都在調整自己的呼吸和步伐,也在觀覽和收納著屬於自己的風景與記憶。那時候還不認識擔任山社領嚮群長的阿德,僅僅通過此行,對他有了些微印象。
絡繹的大隊伍,在前去排雲山莊的8.5公里走到將近一半時逐漸拉開距離,我也得以在某種較為寬鬆不緊迫的速度中,望著風景前行,而腳程差不多的人自然會走在一起。一位愛唱歌的學弟則後半路程都在高歌,從大峭壁唱到排雲,展現山行也該有的愉快輕鬆的一面。
抵達排雲的時間是下午,山莊內過於擁擠陰暗,我坐在外頭望著對面的玉山圓峰,看了很久的山,看到山色起了變化,四下轉暗。而夜晚,也不少人待在外頭看星星、拍攝星軌。上山之前,哥就提醒我因為高海拔氣壓低,多半難以進入深層睡眠。置身擁擠的通鋪當中,彷彿是睡著了,卻又能清晰地聽見各種聲響。之前聽聞排雲的傳說故事,則在暗夜裡縈繞成一個巨大而看不見底的暗影。
隔天清晨點著燈摸黑出發,一個接著一個光點,在上玉山的路途匯聚成一條光的小河。因為人數眾多,黑暗中行進得十分緩慢,在我上達風口之前,先抵達山頂的人已歡呼著日出了;然而,我終究為一步一踏地上達山頂而歡喜。至少,我不曾在帶著薄薄一層金色的朝陽之下,身迎將近4000公尺高空的強風與竄入呼吸道的冷冽空氣。而這裡,是台灣之巔。
上一回去玉山,則是將近11年前了。和幾位熟識的登山社學弟妹們同行八通關。隔天,阿德和我從八通關沿著荖濃溪上溯,穿過箭竹林與冷杉林,豎耳傾聽著林間鷦鷯清新婉轉的歌吟,望著東峰的巨大山形上達主北峰鞍部。到主峰時已過中午,山頂雲封霧鎖,一片蒼茫。
仔細回想起來,都已是十年、二十年的時間尺度,某些事情卻還能清晰牢記。據說,跟情感有關的事物,特別不容易遺忘,也許爬玉山確實一再挑起了我內心深層的感動。
兩個十年之間,似乎發生了許多事情,每個人也都有不同的成長和際遇;我已從很頻繁地爬高山、以自然為養分、在山行中成長,轉為不再那麼頻繁地上山。然而,不變的或許是,對於走入山間的路途,所有聲音、顏色、光與景象,能夠勾喚起的舊回憶與新驚奇。
排雲山莊重新整建之後,爬玉山也增加了許多新的規範。其實都是為了同時解決過去玉山主峰線與排雲山莊面臨的高海拔山區遊客承載量、高山廁所、炊煮與山莊附近亂倒的廚餘,以及商業登山的問題。這些問題,過去並不是沒有討論過,然而宣導的效果畢竟有限,現在透過申請時統一管理,或能杜絕部分缺失弊病。
7月中旬得知我們的隊伍「小咕嚕隊」幸運抽中排雲山莊,阿德就趁著回南投的時候,帶孩子們造訪水里玉管處的遊客中心,當作玉山之行的行前教育。玉管處規定所有的隊伍都要帶GPS,過去登山只使用指北針與等高線圖的我們,還特地買了一台Garmin。雖然有了GPS,阿德仍翻出大學時代做過功課的地圖與指北針,我也善用等高線地圖,為小朋友們解說玉山主峰線的路線與時程。
你相不相信,上山前的打包,也是我鍾愛的時光之一。曾經登山裝備隨時準備在房間的某個角落,等待著上山的機會;現在往往要回想一下上次將某件東西歸位時,是放去了哪裡?推開櫃子的門,有時動輒是十年以上的記憶。於是,翻箱倒篋的打包,也像翻開泛黃的舊日記,展讀著略微陳舊的過去。雖然現在打包又比過往更費時了,兩個大人準備的是兩大兩小的什物,然而,我對於即將「回到山裡」仍懷有一份憧憬。
週六早晨將所有的東西上車,取道南投水里,經新中橫公路上達塔塔加。前年10月我們曾去塔塔加賞鷹、爬鹿林山與麟趾山。這些年來,新中橫公路沿途的地貌隨著颱風、土石流一直在改變,前幾年的某個山邊路段可能因時常坍方而改建明隧道通過;而某些路段十年前是明隧道,最終卻不敵自然崩塌而必須封路、改道而行。新中橫似乎一直斷斷續續地在修路,然而卻又像是只能暫時的解決問題。先天上源於新中橫通過處地質並不穩定,而附近的玉山又是台灣造山運動的中心,全球暖化造成的極端氣候型態,往後恐怕只會一再加劇對於新中橫沿途的考驗與重創。
通過東埔隧道之後,雲霧開始在山頭上聚攏,緩緩掩至、漫過路面,也為黃昏的塔塔加帶來了一場陣雨。停車後咕嚕和瑀魚幫忙搭起帳篷,卻又不想一直待在裡頭,帳外撿石頭、畫棋盤,央求阿德陪他們下西瓜棋。
夜深以後,灰雲終究散去,仍是一個在星光注視之下的夜晚。
天亮之前醒來,在天邊微微泛紅時叫醒孩子們開始收帳篷,準備出發。站在塔塔加登山口,面對著小南山屏風似的稜線,眼前的深谷是蜿蜒流入高雄縣的楠梓仙溪。距離上一次來玉山主峰線相隔了十餘年,我終於回來了。
孩子們說,路似乎寬平好走得多?不像去雪山,一開始就是一路上坡。阿德先向孩子們解釋了兩條路線的距離其實相差不多,只是上升高度不同。其間的差別就像是:雪山是搭電梯到五樓,再爬樓梯上到12樓;而玉山則是搭電梯到八樓,再爬樓梯到13樓。豎耳聆聽的我也不禁莞薾稱妙。
事實上,與去年的雪山相較,前去玉山的路途雖然上升坡度較緩,然而有好幾段橫過峭壁,右手邊仍有斷崖多處,較雪山的路險。雖然峭壁路段幾乎都以架設棧橋通過,然而環顧四周仍不難覺察。
而我想告訴孩子們的是,別小看任何一座山。
看見玉山了嗎?
喜愛花花草草的阿德仍不時停下來為刻正盛開的草花取鏡留影。我想起方才一面解說牌引用了李奧波的這段話:
「兩眼望天而期待春天來臨的人,從未看到如草花這麼小的東西;兩眼下垂而對春天失望的人,不自覺地把它踩在腳下。而用雙膝跪在泥地上去尋找春天的人,不但找到它,而且是豐豐富富地得著。」
走一趟玉山,你將看見什麼呢?
我看見了山的暗影,看見玉山前峰的影子落在塔塔加鞍部與麟趾山的山腹之間;看見玉山沙參和繡線菊含著尚未散逸的晨露;看見我們從二葉松林漸漸過渡到鐵杉林,又從鐵杉林緩緩進入了冷杉的世界。
從塔塔加鞍部登山口往排雲的路上,有一回休息片刻,我聽見阿德問小咕嚕說:你知道為什麼爸爸去年帶你們去爬雪山,而今年要帶你們來爬玉山嗎?
阿德提起曾經佔領台灣、國土比台灣大上好幾倍的日本。日本人視他們的最高峰富士山為「聖山」,並且認為一生一定要去爬一次富士山。然而當他們據有台灣,開始有計畫地丈量台灣的土地,進行地理大調查,發現這一座小島竟然有200多座3000公尺以上的高山,而且還有兩座高山比日本的聖山還高,非常地驚訝,於是將台灣的最高峰命名為「新高山」,而將台灣的第二高峰命名為「次高山」。並且規畫以這兩座山的週邊區域,分別成立「新高阿里山國立公園」、「次高太魯閣國立公園」,也是我們現今玉山、雪霸、太魯閣三個國家公園的前身。
事實上,從那時直到今日,許多日本人和其他國家的外國人都慕玉山之名前來台灣爬玉山;我們身為台灣人,是否也認同一生應該去爬一次台灣的最高峰和次高峰,而且是非常有意義的事呢?
阿德又說道,雖然爬山是爸爸媽媽的興趣,爸媽從你們小的時候就慢慢帶領著你和小瑀魚親近台灣的高山,但是並不會要求你們一定要跟爸媽一樣愛爬山、以爬山為終生的興趣。當你漸漸長大了,會有自己的想法,可以自由選擇喜歡的事情。
然而,爸爸媽媽仍覺得,以爬山來認識自己出生、成長的台灣土地非常有意義,因此希望不管你們長大以後課業有多麼忙碌,我們都能夠有一個約定,就是每年全家至少去爬一次高山。當你們到了高中、大學以後,也許就由你們規畫安排行程、負責上山前的準備工作,負擔主要的重量,帶爸媽去爬山。
我總覺得,阿德不只是帶孩子們去爬一座山,走一個登山行程,他也在思考一些事情,一些較長久的事,並且嘗試將他的閱歷和對於生長的土地的種種思考,慢慢地說給孩子聽。
過去的九年半間,我們都不曾為了自己很想上山而離開孩子。耐心地等待著他們長大、健步如飛。因為全家人一起去爬山,對我們有著重要的意義。
小咕嚕說,讓他印象最深刻、最震撼的是楠梓仙溪對面這片壯觀的冷杉森林,讓他立刻聯想起持著長槍的千軍萬馬。而我最喜歡的是小咕嚕豐富的想像力,讓我理解與欣賞他和我是如此地不同。
終究能抵達目的地
晚間7時,山莊裡的人都已經關了燈就寢,我和阿德在外頭看了一會兒星星。夏夜裡,天空最容易辨認的非天蠍座莫屬,而銀河就像是橫過天際一帶朦朧的雲影。最近適逢英仙座流星雨,凝視天空稍微久一些,不難瞥見或長或短的流星劃過天際。
清晨2時,走廊開始傳來窸窸窣窣的收睡袋聲、腳步聲、整裝聲、說話聲,黑暗之中床在動、樓板在動、空氣在震動;吆喝吃早餐的聲音,讓原本寂靜的山莊像開水沸騰般整個活絡了起來。最後一個出發的隊伍是3點半,外頭開始安靜了,而一點半就起來準備早餐的廚房,也在這時才得以歇息。本來阿德將鬧鐘設定在四點鐘,但此時早已被吵醒而毫無睡意,我們決定提早叫醒兩個孩子,起床整裝。
為了避免上主峰遇雨,我們在黎明前的黑夜中出發。
孩子們雖然跟我們爬過幾次高山,卻是第一次在暗夜之中行走。平常兄妹倆愛玩手電筒、頭燈,有時躲在睡袋裡面偷偷地玩,想像力讓頭燈成為具有魔法的光劍,有時候我們還會忍不住叮嚀他們節省電力、留到黑夜中使用。
頭燈的光束穿入暗黑之中,往往被稀釋得淡且薄弱,而落在步伐前方的地面,卻剛好圈圍出一團暖暖的、讓我們看得見前路的光。
剛開始走了一段,都在冷杉林裡,阿德不時提醒孩子們抬頭看看上頭,樹梢枝椏間框出的空隙,都是晶亮的星星。時間隨著我們的前行而流逝,天色開始轉亮,而星星也開始稀疏、模糊。望著逐漸隱逸的星子,孩子們知道自己正緩緩地走向朝陽。
暗夜裡絡繹上山的隊伍登頂之後,又從玉山主峰絡繹著下山,各色風衣將原來冷峻嶙峋的岩壁點綴得有些熱鬧繽紛。我們是最後上山的一隊。然而,我覺得這個過程還隱藏著一個很值得學習的禮物是,不管你多晚開始,只要以自己的速度持續往前走,終究能夠抵達目的地。
越往高處爬,生長在較避風處的玉山圓柏更顯得矮小匍匐,而生長在裸露岩石間矮小的草本植物,也必須要捱得過低溫、乾旱、強風、霜雪......的種種考驗。
在雨中 安然自處
從主峰下來不久,飛升的雲朵驟然掩至,漫過山頂。沿著碎石坡下行,天空間歇飄下細細雨絲。主峰回排雲的路上,小咕嚕和小瑀魚都告訴我說,他們覺得碎石坡與冷杉林之間的這一段景象,跟雪山圈谷遇到雷雨冰雹的那段路看起來好像,的確是像,我想,這裡很可能也是一處冰斗遺跡。從碎石坡進入冷杉林時,雨點突然轉為大且急驟,兩個孩子也加緊了腳步。
幾隻嬌小的火冠戴菊鳥仍在冷杉枝椏間輕巧地一步一躍,伴隨著細碎如喃喃自語的叫聲,我們瞧見也聽見了。生活在高海拔的生物似乎自有適應環境天候之道,就像玉山主峰上的岩鷚,在貧瘠的裸岩地形,也知道上哪兒去覓食、避寒;就像雨天的火冠戴菊鳥,知道在雨中如何安然自處。
阿德原計畫下山時在冷杉林中稍做停留,畢竟一年當中能有幾次穿梭在高海拔的冷杉森林中呢?然而這場雨卻似乎是來催促我們盡快回返。一直到午後我們離開排雲,雨仍然時而萬馬奔騰、時而稀稀落落地下著。
早起攻頂的人皆已魚貫下山,空蕩蕩的山莊變得安靜而且冷清,只剩下幾位東埔部落上來打工的暑期工讀生,逐一清掃著房間與置物櫃。剛回到山莊時,小咕嚕和小瑀魚的精神又來了,然而外頭下雨,我們午後便要下山,只得催他們把握時間,鑽進睡袋裡補眠。
我豎耳聆聽彈奏著鐵皮屋頂的雨聲,淺淺地在夢境中遊走了片刻,便醒了過來。接近中午時分,雨聲變小了,金翼白眉也回來山莊門前的地面跳躍。
前去,還是折返
午間,我們等待著廚房準備午餐。今晚要住排雲的隊伍,也陸續抵達。(然而,看過排雲餐廳的供餐時間表,才會知道排雲的廚房工作有多麼密集、多麼繁重。早早餐、早餐、早午餐、午餐、晚餐。還有一天兩個時段供應熱開水給山友們。讓我開始擔心、也祈禱這樣的服務能夠維持得長久一點,並希望來到排雲的山友們能夠少些批評,多些感謝、珍惜、也多些體諒。)
其中一支要前往玉山圓峰的小隊伍也進來排雲暫時歇腳,隊伍裡的一位國中男孩認出了小咕嚕和小瑀魚。原來,他就是去年8月在雪山三六九山莊遇到去翠池調查的兩個男孩之一。小朋友們都長高了。只是怎麼會這麼巧,相隔一年,我們又在這裡相逢?
我們各自說起去年在進雪山圈谷之後遇到的那場冰雹和大雷雨,讓小瑀魚想到故事裡面的冰風暴而放聲大哭;雷電落在北稜角後方,也讓我們感到憂心;兩個孩子都覺得很累,究竟是要繼續往雪山主峰前去,還是折返呢?
國一的男孩說,打雷、下冰雹的時候,他們剛好上到雪山主峰與北稜角間鞍部的最高點,感覺與雷電很近,所有的人只好都趴在地面上等待。
原來,我們不只是住三六九山莊的鄰居,還曾經一同經歷一場雷雨和冰雹的威脅,體驗著自然界的震撼。
我們離開排雲時,去年調查隊的領隊小胖叔叔也剛好抵達排雲跟他們會合,小胖叔叔一下子就認出了小咕嚕和小瑀魚,他站在山徑上,注視著兩個孩子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們沒有很多時間交談,卻互道祝福,期待往後有機會在山上再次萍水相逢。
離開排雲下山的路途,天空漸漸放晴,小咕嚕和小瑀魚都走得比上山快,而且笑容也多了起來。上山下山,完全是不同的情況。我還開玩笑說,小咕嚕上主峰的路上很少講話、也不太有精神,讓我有些擔心他是輕微的高山症;而下山時比較有笑容,好像變了一個人。
反倒是我有好幾次因為拍照、看風景、或者其他原因而落後,等我追近他們時,往往會看見小咕嚕在前方不遠的山徑上停下來等我跟上,即使我覺得已是沒有太多安全顧慮的回程。
回想過去不管是爬郊山或是大山的行程,小咕嚕對家人總是有著十分細心、體貼的一面。非常感謝小咕嚕。原來,爸爸媽媽細心地帶著咕嚕瑀魚爬山,也會在他們的心中形成一種價值。
廿年前的光陰遺跡
返回塔塔加,我才想起20年前爬玉山時,大隊伍走走停停經過的那段很長的之字坡,以及山坡上那些被森林大火燒得焦黑的樹幹,這次怎麼都沒有看見?到底在哪裡?
大概是經過了20年,我已不再是一個跟著別人後面走的登山新手,那段印象之中很長的之字坡,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實際上並沒有記憶中的那麼漫長。而在這20年間,植物群落也已經歷了一番自然演替,當初火災過後光禿禿的山坡,已被新生的灌木取代而新綠盎然。
離開塔塔加,循著新中橫公路往南投信義下山。幾個轉彎之後,玉山群峰的稜線突然在眼前羅列開展。從公路上望去,左手邊是北北峰與北峰(北峰頂有氣象站),中間尖尖的是主峰,右手邊是西峰。
在新中橫公路上,或許會覺得玉山看起來好近,然而究竟遠不遠呢?每個去過的人卻有各自的看法。
記得將近20年前,我第一次爬雪山的時候,一位年長的登山前輩曾說:「如果你不曾去過那座山,你又如何能談論它?」幾上玉山,我仍覺得山在不同年歲持續交付予我不同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