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廣我心 寫在「科學與信仰」專欄成立之始 | 環境資訊中心

開廣我心 寫在「科學與信仰」專欄成立之始

2007年12月01日
文:陳慈美譯

祢開廣我心的時候,我就往祢命令的道上直奔。  詩篇119:32

一、找不到定點

《西潮的彼岸》作者引用《西潮》的一段話:「我覺得自己在國內求學時,常常為讀經史子集而深夜不眠,這些苦工總算沒有白費,我現在之能夠吸收、消化西洋思想,完全是這些苦工的結果。」接著,作者感慨地說道:我在美就讀的時候 常常為以前沒有多讀經史子集而深夜不眠......無論對於中國文化或西方文化,我都沒有像蔣先生那樣自信。」(註一)

 有時候,我真的很羨幕他們能夠只為「讀」或「沒讀」經史子集而深夜不眠。面對整個社會所呈現的混亂與決裂的現象,令這一代青年學子深夜不眠的事何其多啊!我們不只對中國文化或西方文化沒信心,我們整個生命根本就缺乏連貫,而我們的生活也是支離破碎----宗教、國籍可改,居住地點、工作機構可變,甚至婚姻對象、家庭成員都可更換,我們找不到定點!

二、信仰表達的再思

 教會面對時代的發展與困難,我們要怎樣從周遭的人群所感受到最深刻的需要與最高度的渴望,來向他們描述基督是如何拯救人類?當社會及文化步入資訊時代,而原有的政經結構及工業(甚至是農業)時代的思維仍未能及時的更新,整個社會呈現失調與不安之際,基督徒宣稱:「耶穌是我個人的救主」究竟有何意義?

信仰中有兩個要素:第一是人對上帝的經驗,第二是將這經驗傳授給他人的責任。當周圍一切事物都在變化著的時候,如果我們說著別人不能懂的言語,就「不能造就別人」(林前十四:17)。耶穌基督是「昨日、今日、一直到永遠是一樣的」 (來十三:8)不能成為教會逃避現實問題的藉口,永恆的真理必須要不斷尋找新的表達方式才能適應不同時代的需求。死亡的一個涵義就是----不能再適應環境的生物之命運。當所有活的東西都遵守這規律的時候,教會是否願意面對一般信徒覺得信仰與現實生活脫節、聚會死氣沉沉的苦悶?

三、科技文化與現代人

 造成我們這時代各方面急遽變化的一個主要因素就是科技的發展。然而,直到今天,在我們的社會裡面,仍鮮少有人認為科技是文化的一環,甚至政府近幾年大力主辦文藝季及其他文化活動之際,亦未包括科學的基層活動及報導,這現象引起關心社會發展的科學工作者極度的憂慮。

 我們知道科技絕不是萬靈丹,它的負面禍害常超過正面的價值,正因為如此,我們更應該樹立民眾對科技的正確觀念。何況,「今天,科技已是文化本身,不但包括它有形的物質現象,也包括它內在的動力過程,它求真的方法及其哲學觀。 它不僅擺佈我們的生命,掌握我們文化的取向,也決定我們人類的前途。」(註二)尤其在科技已政治化、商業化、軍事化、秘密化、職業化的今天,它不但成了政治經濟的工具,也是一個國家控制他國的殺手鐧。(註三)教會對於生活在科技文化衝擊之下的現代人,如何讓他們了解基督教信仰的意義?反過來說,科技文化對基督教的信仰有什麼意義?

四、科學與信仰面面觀

(註四)

「科學與信仰」這一個題目之下,包含了無數的立場與觀點。

有些人想到的是中古時期教會異端裁判所對科學家提出新發現時加以迫害,其中最有名的是伽利略的案件,加上進化論與創造信仰百年來吵鬧不休,難怪不少人以為所謂科學與信仰的關係,就是一部教會反理性、反科學的歷史。羅素所著「宗教與科學」書中的結論:「在以前幾章中,我們曾簡略地說明過去四百年來神學家與科學家間比較顯著的矛盾衝突,也討論過現代科學與神學的關係。我們知道,自哥白尼以來的這段期間,每當科學與神學不一致時,科學總獲得最後的勝利。」(註五)正代表這一類型的觀點,而這也正是國內多數學生與一般受過中等教育以上人士所熟悉的一個觀點。

與此相反的另一觀點(也是多數國人所不熟悉的)乃是指出基督教對現代科學發展具有不可磨滅的貢獻。許多著名科學家都是因著基督教信仰中所得到的靈感而導致科學上的新發現,而過去多數科學家都認為科學研究的目標乃為顯示上帝在創世過程中的智慧及美善。正如《通俗百科全書》所說:「在愈來愈了解造物主美妙造化之時,我們愈來愈會以一種謙遜之心去崇拜祂的無窮美善。」李約瑟在討論到科學為何無法在中國繼續進展的原因時,特別強調這一個關鍵:「科學的起源要歸於一種對至上神的信仰或肯定,相信祂比人類更具智慧,相信祂給自然定下了人所能理解的規律」。這正是科學只能在基督教文化中發展的原因,而其他所有的文明古國----巴比倫、埃及、希臘、印度、羅馬、波斯以及中國----之中,科學只發展到某種程度就停滯不前了。(註六)代表這一立場的人士亦有充足的事實支持和周密的分析解釋,絕不可以「宗教偏見」而抹煞其論點。

除了以上兩種對「科學與信仰」的歷史關係採取完全相反的立場而作出截然不同的結論之外,對於兩者的範疇,亦有不同的見解:有人認為它們是互不相干的兩個獨立範疇,有人則不以為然而深信二者應是相輔相成。此外,同樣在處理「科學與信仰」的關係時,第三世界的人士比較傾向於從科技對社會的影響這個角度來看,因為他們普遍地感受到自己的國家在盲目引進科技而誤入「科技陷阱」的種種困境;而先進國家則多注重兩者之間觀念性問題的探討。(註七)這些不同立場觀點,以後會分別加以介紹。

五、信仰的動力

不論我們喜不喜歡,也不管我們知不知道,科技與我們每一個人,與整個國家社會、與全球所有生命,都已息息相關而無法分割。它會是朋友或敵人,或許由許多我們無能為力的因素來決定,但我們也絕不是完全沒有一點責任,最起碼我們應該對它先有個較客觀、較正確、也較全面的認識,然後才知道怎麼負起責任,這是成立「科學與信仰」專欄的用意。

十九世紀的神學,不論是「見神不見人」的「神」學,或是「見人不見神」的「人類」學,前者輕看人的地位到了賤視的地步,於是引起後者的反動;但後者是按自己的形象來造神,造不出來就只好宣判祂的死刑,二者同樣忽略的就是這個世界----而創造論所要闡明的正是「神與世界與人」三者之間應有的關係。(註八)在我們這個要以「地質年代表」及「光年」來量度宇宙悠久的時間及浩瀚的空間的時代裡,如果這個作為人類活動背景的宇宙在信仰中有意義的話.基督徒宣告「基督是我個人的救主」是不夠的,我們也要宣告:「祂是整個宇宙的主。」

面對科技文化的衝擊與威脅,我們深深體會到保羅的心境----在邪惡的勢力下與大地及人群一起嘆息勞苦,在盼望中忍耐等候上帝之家的實現。因此,心口如一地承認祂是造物主的人永遠不會消極悲觀----積極樂觀的動力不是指望這世代會變得在地若天,我們能樂觀,是因為知道神沒有從這世界引退,我們能積極,是因為祂已差派我們在這世代中代表祂作大地的祭司,並勸人與祂合好----因此,我們對自己、對世界、對歷史都不消極,這是希望藉「科學與信仰」的探討所能達到的目標。

註一 李歐梵《西潮的彼岸》時報書系2頁

註二 林俊義《科學中立的神話》 自立報系 52頁 「誰來建立我們的科技文化?」

註三 同上 65-67頁 「屠殺文明的劊子手----科學中立的神化」

註四 為方便以後的討論,此專欄「科學」包括自然科學與應用科學,而「信仰」則指基督教信仰。

註五 羅素著 劉崎譯《宗教與科學》牧童文庫 一七七頁

註六 克拉克著 黃藿譯《科學與基督信仰》聯經 1-18頁

註七 Phillip Hefner, Review on “The New Faith-Science Debate, Zygon Vol. 24. No4. Dec.1989.

註八 楊牧谷《信仰的落實》校園 11-17頁

原載於<曠野>雜誌25期1991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