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自然的和解 | 環境資訊中心

人對自然的和解

第六次「信仰與環境觀」讀書會摘記

2007年12月01日
文:陳錦生演講 周恬弘整理

台灣生態神學中心今年第六次讀書會,邀請東海大學生物系陳錦生教授一同討論《人對自然的和解》這本書。陳錦生在會中的演講指出,科學很容易被濫用,問題出在使用科學數據的人;也表示科學、自由、貿易本來是人類進步的手段,後來竟變成人類盲目追求的目的,這些實在值得我們再次審慎反思。陳教授並提出「負責、團結的共同原則」供關心人類及環境未來的人參考。以下是他的演講內容摘錄。

陳錦生教授表示他之所以特別喜歡《人對自然的和解》這本書的原因,是他覺得自己與作者對環境的態度頗為相似,不是很保守,也不會很激進。這樣的態度來自於樂觀的信念,他相信社會及環境是有機體,可以自我調適。因此現在的環境問題與其說是一種危機,倒不如說是一種社會的轉型期。他也相信政治是一種「可能的藝術」,因此在環保上光說必須如何(must be)是不夠的,還須要在技術與政策上讓大家知道可以如何(can be)。

在《人對自然的和解》裡,作者提到一個完整的環保過程包括:激憤公眾意識、客觀檢討問題、到政治決策。在第一個階段,媒體與環保團體扮演了重要角色,他們甚至用煽情的方式引起民眾對環境問題的注意。陳教授認為這雖然濫0用生態與科學的可能,但為了喚起大眾的環境意識,這麼做不一定不好。

在第二個階段裡,任何一種環境問題及主張都要接受科學客觀的檢證,這時候科學家的角色便特別重要。不過陳教授指出,科學也會被濫用。他說「科學是不會騙人的」這句話是騙人的,因為科學數據雖然沒有問題,但使用數字的人有問題。不僅媒體及環保團體可能誤用科學數據,決策者也會濫用數字。台灣許多官員只看他們想看的數據,甚至不少御用學者專門製造官員喜歡看的數字。

因此當環保運動進入最重要的政治決策的階段時,每一個人都應該瞭解,環境問題絕不是單純的科學問題。做決策的政治人物面對環境問題時,不能只看科學的客觀數據,還須考慮民眾的主觀感受。譬如政府在評估核電政策時,不能只看發生核電事故的機率,而必須慎重考慮人民對核電災難的恐懼。

此外,作者也主張無法量化的部分就不要刻意加以量化,讓複雜性保留於決策之內,才能一直受到適當考慮。

陳教授指出根據《人對自然的和解》,比較好的決策必須至少具備兩個原則:分擔責任及迴避風險。台灣的政策則經常違背這兩個基本原則,導致問題發生了,責任卻沒有人去追究。以核四的興建為例,執政者除了盡力做最完善的安全措施之外,還應該透過設計良好的全民公投來作為興建與否的最終決定,才比較符合這兩個原則。

這本書最重要之處,在指出人類對大自然的價值觀,正逐漸從實用性演變到內涵及象徵性的價值;從剝削自然到與自然共存;從「我-它」的關係演化到「我-您」的關係,人與大自然漸漸成為兩個可以對話的主體。

陳教授認為和解的真義是恢復正常的關係,「與自然和解」就是公平合理地對待大自然。

不過人與大自然的不平衡只是目前三種主要問題其中的一個,另外兩個是社會中的貧富不均與南北半球的不平等。這三個不平衡不能只解決其中一個,而不管其他兩個,必須同時加以解決。

陳教授也指出自由、科學、貿易本來是人類進步的手段,最後演變成人類追求的目的。他說生物科技就是一個例子。生物技術原本在幫助人類解決一些問題,現在卻變為無限制發展、許多人一窩蜂追逐的目標,因為它只讓我們看到好處。

生物技術其實有許多潛在的問題。譬如利用基因工程所製造出來的新生物,經過再突變而超出環境所能控制的範圍時,極可能造成大災難。「在不應該有恐龍的時代與地方出現恐龍會發生什麼問題?」陳教授問。

陳教授說生物技術常會犯錯,二十年前好農藥的標準是殘藥性久且對象廣泛,但是今天的標準完全相反:殘藥期愈短愈好並且最好只殺一種害蟲而不會傷害其他益蟲。

另外像製造試管嬰兒的技術所可能造成的「試管孤兒」及亂倫問題,都值得仔細考慮。「上帝創造的東西沒有問題,但人類創造的東西有問題。」陳教授認為科學家製造的問題比解決的問題還要多。他建議每一個人思考到底科學進步使人的生活更好或更壞這個問題,這樣科學才能夠扮演好促進人類幸福的角色。

陳教授指出環保的衝突是價值的衝突,環保的決策是一種價值的取捨。社會上對同一件事有許多不同的價值觀,譬如面對植物人有無必要維護其生命的問題,從社會的角度所做的價值判斷與病患家屬的價值觀便不一樣。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只有在真的民主社會中,不同價值觀才能得到充份討論,也才有可能解決環保價值衝突的問題。

陳教授借用法國的人類進步基金會所提出的「負責、團結的共同原則」供關切人類及環境未來的人參考,其中包括:維護(人類及自然傳承)原則、人道原則、負責原則(個人、企業、政府及國際組織)、決志(抑制浪費)原則、謹慎(人會犯錯)原則、多樣化原則(保存差異性)及公平原則。其最終目標在使人與自然得到和解。

最後,陳錦生教授表示雖然他不清楚為什麼日本人把ecology翻成生態學,不過他覺得這個譯詞很有意思。他說「生態」也可以理解成是生活及生命的態度,探討生態問題其實是一種生活及生命態度的深刻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