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坐擁豐富自然資源但內戰頻仍
緬甸境內多山,西、北、東三面皆環山,北部更輕觸了喜馬拉雅山脈,最高海拔達5881公尺。發源於西藏的水,在緬甸流成了大河,一路向南流入安達曼海,滋養了途中的平原,並在末稍留下肥沃的三角洲。在熱帶季風氣候的加持之下,緬甸這片土地孕育了豐富的自然資源——山域的礦藏、森林的木材、河流的水力、平原的農業以及沿海大陸棚的漁產⋯⋯
富饒的天然資源,本該使緬甸成為大國,然而,1962年軍政府奪權後,少數民族陸續起義,內戰爆發,周邊國家的政治變動也導致緬甸的複雜局勢。政府未能監督自然資源的開發,甚至還帶頭濫用自然資源,民間組織在高壓統治下顯得困窘,隨時可能因牽涉政治或人權議題遭到鎮壓或被宣告為非法組織。
民主化進程迎來公民組織的啟蒙時代
直到2011年緬甸民主化,2014年政府放寬對民間組織的管理,緬甸的民間組織終於享有合法活動的權利,立案的程序也更為簡化。自此,針對環境議題的緬甸民間組織開始蓬勃發展,註冊的國際與在地組織翻增了數倍。
其中影響力較高的有2013年成立的「緬甸氣候變遷陣線」(Myanmar Climate Change Alliance, MCCA)致力於提高民眾對氣候變遷的警覺,並協助政府構思國家環境政策(Myanmar Climate Change Policy, Strategy and Action Plan);「緬甸透明度與責任聯盟」(Myanmar Alliance for Transparency and Accountability, MATA)協助建立各種天然資源開採產業之透明度與責任的標準規範。
此外,環境運動也成為學運的主場,2019年,緬甸的大學生參與氣候罷課,並在集會管制鬆綁後的仰光街頭,發起了緬甸第一場氣候遊行。2020年,以各大學社團為主體的「大學綠網」(Universities Green Network)更趁著大選前組織多場氣候相關的倡議活動,企圖使政黨將氣候納入政策當中。
青年環境倡議者成新興勢力
另一股新興力量則是以社區為基地、致力耕耘於基層的青年組織。2008年、2010年、2017年的三個氣旋分別對緬甸造成重大經濟損失與人員傷亡。洪水、乾旱、暖冬、熱浪等極端天氣事件逐年增加,對於仰賴自然資源生活的緬甸人民造成莫大的挑戰。
緬甸人或許沒聽過「氣候變遷」,卻絕對觀察得到「氣候改變」的現象。事實上,大約70%緬甸人口居住在鄉村地區,農業仍是主要的經濟來源,甚至有許多大學生的學費都仰賴父母務農而來。由於近年的氣候異常以及個人成長背景,青年學子們對氣候變遷議題高度重視。他們大多擔心技術相對落後的緬甸,未能在氣候變遷帶來重大災害前擁有相應的知識技術加以適應。 [1]
緬甸的青年組織以大學社團為基礎、以社區作為基地。他們著手的主題多樣,有些研究氣象學,在政府天氣資訊不透明的情況下自設簡易氣象觀測站,例如Air Quality Yangon主動監測仰光空氣品質並成功吸引居民的注意,最後成功在2020年初迫使政府透明化空氣品質資訊;此外,由於緬甸濫伐問題嚴重,也有組織透過植樹活動,宣導此議題的迫切性;有些人從農業著手,建造溫室並推廣有機農業,向農人宣導減少使用中泰進口的化肥;也有人以減塑、垃圾分類等活動向大眾推廣廢棄物管理的概念;也常見青年組織透過社群媒體平台,翻譯影片分享氣候變遷的知識。
這些手段聽起來有點草根,卻是環境議題起步的重要過程。青年團體具有活躍與熱情的特質,熟悉當代社群媒體,簡單而扁平的組織結構,也使其相對於國際組織更富有彈性與行動力。另外,這些青年組織的政治立場也相對中性,主要動機大多是為了促進在地社群的福祉。
缺乏經費與專業知識 青年團體面臨諸多挑戰
在環境倡議行動蓬勃發展的同時,願景宏大的青年組織卻也同時面臨著經營的挑戰。
由於政府忽視環境教育,且大多青年也非環境專業背景出身,因此缺乏氣候變遷相關的知識與技術,也缺乏環境政策倡議的自信。此外,簡易的影片剪輯等技能,尚不足在社群媒體引起大量曝光;與政府、地方的決策者缺乏接觸,也使得倡議活動窒礙難行,然而,在眾多的挑戰之中,影響最為深遠的即是財務問題。
這些青年組織大多未向政府註冊立案,為保持中立,也不受領補助款。主要的經費來自低廉的會費、同儕圈的募款,以及偶爾的義賣收入。這些年輕的團體不僅缺乏經費,也缺乏財務管理的知識,如此一來,不僅影響人員的教育訓練,也沒有適當的辦公場所,甚至無法購置喇叭、麥克風等器材。
另外,調查發現這些青年團體中,女性成員比例甚高,卻幾乎不擔任要職。如何平衡環境運動中的性別結構,也將會是青年團體需要思考的面向。
緬甸青年環境運動的未來:注入國際組織支援、串連其他團體
對於缺乏資源的青年團體,資源共享或許可以成為解方。青年團體在地方社群扎根深植,卻缺乏與其他團體的連結,若能建立合作網絡,分享環境知識、募款與工作經驗、天氣觀測資料等等,應能形成不可忽視的力量。
而這股力量也值得國際組織注入資源,提供知識訓練與技術支援,並主動連結各地網絡與政府部門,甚或輔導青年組織註冊立案——雖然未向政府註冊不會影響其組織活動的權利,但卻不能以組織名義打官司、置產、開戶、募款、設立基金等,大大影響了財務收入,也限制一些活動的可能性。
大多青年團體避免跟官方打交道的原因在於對政府的不信任,他們不願意提供個人資料給政府單位,也擔心提及人權議題的註冊資料會影響立案及後續活動。理想上,國際組織應能給予法律與程序上的協助,輔導青年組織註冊。
2020年的COVID-19疫情雖然中止了團體活動,但青年團體熟悉網絡媒體,得以將活動轉為線上形式,而疫情也意外激起緬甸人民對於環境保護的意識,本來應該會把緬甸的環境運動推向下一步。然而, 2021年2月發生政變之後,緬甸社會秩序大亂,環境議題的進程也勢必被延宕。政府近年的改革恐怕倒退一萬步,環境議題也將不會是優先事項。
就如同民主的種子早已在緬甸萌芽,並體現在這次人民的不合作運動中一樣,環境運動過去所做的種種耕耘的將不會白費。即便緬甸環境運動前途未卜,也必將在適當之時再次茁壯。
註釋
[1] 根據2020全球氣候風險指數的評估(Global Climate Risk Index 2020),緬甸是全球受氣候變遷影響第二大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