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瑪夏鄉部落安全說明會】
媒體上的悲天憫人秀作完,災民開始像道具般的被擱在一旁。
從來,從一開始,根本不相信政府會有遷村之舉,因為那是龐大的族群遷移工程,政府不知如何作,更重要是沒錢去作,以及根本不想作。
由 原民會負責跑一圈的部落安全說明會,在山下每個收容中心舉辦完畢,每場會議居民總是意見不同,但是多數希望遷村,甚至被列為有條件安全的部落,也有居民希 望改列不安全,以便遷村安置。至於不想遷村的居民,打從災難開始就沒下山,或是路一通就跑回山上,在會場裡不想遷村的聲音相對微弱,因為他們根本不在場, 甚至不知山底下正在舉辦決定部落命運的會議。
【興建中的嘉蘭村的臨時住宅】
至 於,政府說不安全,居民有意遷村,看起來二廂情願,遷村大業欣然展開,但是實際上卻是騙局一場。遷村,定義上是一個部落大家一起走,一起在一個新的處所共 創未來,但是到現今在意願上,各部落已經分成遷村派與不遷村派,一起走斷無可能,甚至就算有遷村意願的居民,面對房舍損害評估表的文件,才發現那個從組合 屋、中繼屋、臨時住宅、永久屋不斷改名的房舍,根本不是人人住的進去,山上房子沒有損害,不是跟著喊遷村就能搬入。請認清,政府針對的是災民,不是村民。
【讓部落分裂的遷村會議】
那 麼,部落安全評估有什麼用?它功能不在決定遷村的範圍,而是決定部落居住、利用的限制。說白一點,在部落安全評估說明會後,等待部落居民的反應,如果沒有 太大異議,接續下來就是由經建會與農委會等單位,再度上山測量評核,劃出限制使用、有條件使用、依法使用等不同的居住、農作區域,這些決議將會土地重劃、 透過地目修改,進行管制。
但是,那些被列為不安全部落,土地限制使用,或是有條件安全部落,土地有限使用,短期內不必擔心政府會強制驅離下 山,或是強制徵收土地。不驅離、不徵收,不是因為政府善心,而是一旦採取驅離、徵收,政府就必須安排遷村或花錢購地,那太耗費金錢、人力。所以如官員所 說,政府會寬容居住、耕作,但是道路有限整修,毀壞的學校不一定復建,一旦路不好走,住不習慣,自己選擇下山,那是自己要搬,不再和政府有關。
【慈濟的部落重建藍圖】
八八水災之後,對於遷村議題,其實政府只想快速安置無家可歸的災民,山下找塊地,透過慈善團體的快速營造,早日完成災民的住居問題,至於更細膩的部落重建問題,根本不是關注議題。
這 也是讓人相當氣憤扼腕之事,原本災難的發生,該是敲鄉部落的警鐘,不只突顯長期以來,部落居住安全的問題,甚至必須重視部落長存的發展問題,讓災難成為徹 底反省重構的開始,悲傷的災難才會有正面的意義。但是遷村反遷村的操作,讓整個災難落入政府的算計,問題從部落永續的反思,限縮到有屋可住的遷村,再透過 行政程序將集體遷村轉為災戶安置,至於不願搬遷的居民,簽下逃難同意書,每年就開始在山上聽口令跑災難。
【那瑪夏鄉的聯外道路】
時 到今日,災民像文宣道具,大概一些重點災區,必須尊重意願,按時搬遷進駐、工作輔導,光鮮亮麗的成為重建模範。其他的地區,大概就是擱在一旁等待時光,想 搬遷的居民,等待房屋蓋好、通過程序入住房屋,然後擔心沒有多元就業收入的未來。想回鄉的居民,等待路通之後,必須面對家園殘破,重建停滯的山區生活,當 遊客不上山,水果運不出,部落依舊走向消亡。
【清理後的南沙魯村(民族村)】
走 訪許多部落,在清理的土石之後,居民爭相告知部落可以住人,就算災難來臨也知道該往何處避難,但是心中悲傷,美麗的部落竟然只求能住活著,更大的願景全然 不談,這是政府賊的不想給,還是居民傻的不會要,災難只會重創部落,邊緣化的消亡才是部落毀滅的主因。這樣的邊緣化,包含政府的漠視,族群的相輒,甚至部 落裡內部殖民的貧富差異。
災害像震撼主義,嚇得人只想解決眼前問題,讓一場原本可以翻攪一切,讓官員震撼的的災難,至今依循舊規,一切沒有改變,部落不管遷或不遷,那群窮困的族人,依舊落回舊日的窮困。
【民族平台,一個可以離鄉不離村的遷村地點。】
許 多部落有著奮鬥的感人希望,許多人想站起來,也幫助族人站起來,但是面對大環境的冷漠,讓這些微弱之火,還能持續多久,讓人憂慮。至於擁有資源,選出來為 民謀福的政府,部落的問題不是蓋新家搬新厝,將部落重建操作的像農村再生,而是重思部落的永續發展,從整體部落的角度,去思考居住、經濟、乃至生活的協 助,這才是災後重建的完整意義。
部落該團結起來!別再落入遷於不遷的內部撕裂之中,在被動的等待給予及有限選擇之後,該是齊力質問,一場重 創部落的災難,政府對於原住民族,整體的願景規劃何在?或是對於長期以來,部落困境的解決方法何在?不該是只限於迫遷安置、臨時工作的老套撫蕃政策,原住 民族不該如此可悲,更不該如此被唬弄。
【危險依舊,等待依舊的大鳥部落。】
災後快三個月,八八水患的後災害政治學讓人備感無力,山下難民無所事事、山上遊民終日驚慌,構成災後部落的景況。讓一場災難像螢幕大戲,那些曾有美好的言詞,只是政客口中的劇本詞彙,災民就像文宣道具,在冷冬的時刻,下了舞台晾在角落,等待無以名狀的冷漠未來。
※本文原刊於作者部落格漂浪。島嶼─mun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