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最西端
位在台灣西南,台灣島胖胖腰身突出的最西端,這裡什麼都沒有。
曾經有一個台大法學教授來遊覽,打電話給她女兒,告訴她:「這裡好美!」,女兒在台北的那一方問:「是有什麼在美嗎?是有樹嗎?」媽媽回答,沒有樹。女兒問:「是有漂亮的房子嗎?」,媽媽答,也沒有。「女兒狐疑的問:「那怎麼會美呢?」媽媽答:「就是因為什麼都沒有在美。」
在地居民講起這段對話,仍不住微笑。
真的,這裡一片空白,剛來到七股的海邊,眼睛都要習慣一下這樣空白的地景,樹不多,被一陣一陣的海風吹的矮矮的,沒有山當背景,連房子都小小的,很稀疏的站立在魚塭間,整片空白,不知己身在何處,來的遊客,往往「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就快速的開車走了。
殊不知,這片什麼都沒有的空白,得來不易。’90年間,就像許多濱海地方的溼地被填土為工業區,繼彰濱、雲林麥寮沿海工業區計畫之後,東帝士與燁隆集團亦提出煉鋼、煉油廠工業用地開發一案。此案號稱台灣環境史上重要一役,濕地聯盟、漁民、地方學校,都紛紛加入論戰,黑面琵鷺的國際保育運動,全球知名,後來終於拍板,工業區開發喊停。
儘管當地的漁民面對的是人口的流失、經濟的困難,「鳥比人重要嗎?」的疑問,仍時有所聞,但是也因為這塊空白之地沒有輕易的畫上一個工業區的區塊,至今,水波底下,仍然得以有細膩的生物成長的空間,潮汐來去,水波下仍安靜的長著水草、小蝦與浮游生物。許多在地文化,也仍在慢慢的修復、發展。
小路還是一樣的安靜,靜靜的躲著魚群、垂釣的人、捕蚵的人、招潮蟹、水鳥,阡陌綜橫的魚路,還是讓外來的人搞不清,裡面藏匿與孕育著許多生命。
曾文溪: 青暝蛇
這裡是河海匯流之處,曾文溪如同一條蠻不講理的「青暝蛇」,尾巴擺來擺去,掃來掃去,終於在河道改道多次後,在1823年改道由此入台江,18世紀拓墾的漁民,終於來到此,細細的一層一層的敷(孵)土,圍海築地,慢慢的構成這塊海埔新生地。
在地方文史工作者的筆下,這段故事極為細膩悠美,在台江社大吳茂成所發表的《合作耕塭:台江海埔地拓墾個案研究》,詳細的描述當初海埔子弟,因為家貧,迫於生存壓力,帶著一身勇氣與技術,幾戶人家相伴合作的拓墾文化。
像是墾民黃當、黃己、黃我3人合股圍耕新圍仔魚塭,成為今日「三股」地名的由來,這樣透過親友的人脈關係集資合作,彼此交叉持股,互相拉拔牽成的模式,時有所聞。
七橫八錯的阡陌,就像一條一條的「魚路古道」,居住在曾文溪以北的漁民,會涉過曾文溪,坐竹筏過嘉南大圳到安平後,再到三鯤鯓(今日的漁光島)擔魚苗(吳茂成,2009)。
而公共調水的概念,大家又共築大潮溝來一起調節供水、排水,開啟海埔地的水門閘道。
在河和海的交接處,淡水和鹹水互咬,人們就在這裡養殖水產 。文蛤、虱目魚,都是上品,產量以虱目魚最多。虱目魚又稱「國姓魚」、「安平魚」。也放養吳郭魚、石斑魚、草蝦、紅蟳等魚、蟹、貝類,蚵、也設定置魚網網魚,撈捕魚苗。
光復以後,在《台南縣鄉土史料》中記敘,當時的美國援助水產試驗所,當地人把周邊台南縣政府開墾的塭仔也叫做美國塭仔。
當時是粗放養殖,也不曾去給魚餵食什麼飼料。淺坪混養虱目魚、沙蝦,共生一池。據吳茂成採訪,資深漁民邱清一先生表示,剛開墾的魚塭土壤表面有一層綠藻,魚就吃這層含有營養的土壤長大,剖開魚腹,肚裡都是沙。水清魚大,顧塭就是一門技術、學問,其核心技術,就是一門「水學」,一門「塭法」,就在於掌握氣候、陽光、水質的變化,漁塭才會豐收。
跟高雄嘉義相比,這裡有鹹水,魚的滋味不同。
「台南(七股)來的虱目魚」,屬於上等,帶到台北送人,台北的魚市,識貨的人都要挑台南七股來的虱目魚,又稱牛乳魚。
※本文與台灣濕地網合作刊登,轉載自鄉間小路2010年6月號,經作者重新部分改寫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