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海,遙望著中國廈門,每到夜晚,燈火通明展現著都市文明;即使在1950年代國共激戰時期,這片海,也始終沒有虧待過討海的人民。但當國共言和後,為了讓「兩岸人民同蒙其利」,這片海卻被混凝土填實成商港,居民失去了賴以維生的海岸。
拿餵活一個村落的海岸,換號稱500萬遊客的觀光,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等式?
紀錄片《刪海經》以金門縣後豐村漁港5年商港開發為主題,呈現村中幾位漁民生活因商港工程而改變;而在這一帶海岸,億萬年安居於此地的鱟,如今也流離失所。「守鱟」的背後,念茲在茲的是那遭「現代發展」快速排擠而消失的傳統漁業文化。
從小三通蓋到大直航 目的是賭場?
為了與中國小三通,1999年通過「金門水頭商港整體開發計畫環境影響說明書」,花費數十億公帑,在鱟最重要的棲地後豐港興建水頭商港,只是商港工程卻因工程疏失無法完工。2008年兩國大三通,遊客人數呈現負成長,商機不再。
去(2013)年,水頭商港再提環境差異分析報告進行環評審查,增加貨港功能,以及大型BOT商場,總經費27億,已通過專案小組審查,即將進入環評大會最後確認。
片中靈魂人物洪德舜,有「鱟長」之稱,10幾年前返回故鄉金門,一頭栽入護鱟運動,反對商港開發破壞其棲地。他組成巡守隊,勸在地居民別再捕捉鱟;每年6~9月間都到潮間帶觀察鱟的繁衍產卵狀況、協助學者研究紀錄。
「鱟的消失代表金門魚場與漁業文化的消失」。洪德舜說,興建商港使魚場消失,漁民被迫賣地,但歷史不能在這一代斷掉。
洪德舜認為,水頭商港是為了博弈條款做準備,準備蓋賭場。「博弈條款需要20公頃土地,水頭商港就具備此條件;公投還沒辦,但先圈地,縣府以「離島創新區」夾帶在離島建設條例計畫中,目的就是蓋賭場。
洪德舜也認為,目前有能力投資BOT的,只有陸資了,「他們只要土地,營不營利都沒關係。」
留住最「鱟」棲地 浯江聯外道路不要施工
以《河口人》一片,記錄漁民無魚可抓的處境,導演洪淳修因5年一通來自「宗親」(洪德舜)的電話,再次踏上征途,以鏡頭記錄人與鱟失去家園的故事。
洪淳修說,台灣以前也有鱟,但因海岸線過度開發,讓鱟在台灣失去蹤跡。金門由於之前的長期軍管,沿岸佈滿雷區與反登陸設施,沿海根本少人靠近,意外保留了鱟的棲地,但和平的鐘響,卻成了鱟之喪鐘。
即使這片海大多填掉了,但洪淳修仍期待縣政府不要以聯外道路之名,填掉鱟僅剩的棲地夏墅。根據學者研究,后豐港至夏墅一帶的海岸因潮浪較平緩,是鱟最佳的棲息繁殖地;另水試所的調查報告也指出,稚鱟的分佈帶來了大量水鳥,營造浯江溪口成為候鳥的中繼站。
因此他和洪德舜以紀錄片放映,在台灣點火,燒回金門,喚起人們重視鱟保育,呼籲在金門浯江溪口劃設鱟保育區。但水頭商港的興建已永遠改變水文和地質,洪德舜悲觀表示,鱟的消失是必然趨勢。
無「鱟」之憂 鱟血試劑夢破滅
如何讓民眾對於保育鱟有感?洪淳修說,由於鱟在地球上活夠久,兩億年演化出的免疫系統,對細菌相當敏感,讓牠的血可以提煉出鱟試劑,來檢測人體是否遭受細菌感染,這種鱟試劑因為無可取代,所以價格相當昂貴,鱟血1公斤賣45萬,比石油還要值錢,成為產業也許可為鱟帶來一線生機。
中研院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研究人員楊明哲卻說,在台灣或中國都該停止抽鱟血做試劑的美夢,因為已經快沒有鱟了。他在研究室養了超過十年的鱟,目前為止也沒有從鱟卵養大到成鱟可以產卵的地步,成鱟成長到可以繁殖,需脫殼15~16次,但實驗室10年來只養過脫殼14次的紀錄,並非易事。
楊明哲以美國經驗為例,東岸鱟非常多,但也已經在全國陸續推動鱟的保育。美國將鱟抽完血之後,還可以放回海中存活,死亡率只有千分之3~10;反之,中國則將鱟血全部抽乾,然後把鱟賣到餐廳,再把殼送去做甲殼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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