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幅員廣闊、遠離人群,被選為發展離岸風電的最佳場域。但是,鳥類、蝙蝠、鯨豚、以及廣大的漁場,都將受到直接的衝擊。台灣離岸風電以2025年5.5GW為目標,屆時將有超過700架的風機佇立海上,在海洋生態研究不足的情況下,是否會造成無法挽回的生態損失?
遠在歐陸的荷蘭也曾面臨一樣的困境。為此,荷蘭政府2016年起展開為期五年、經費1500萬歐元的離岸風機生態計畫(Offshore Wind Energy Ecological Program,簡稱Wozep),以確保荷蘭2030年11.5GW的離岸風電目標能在「生態安全」的路上前進。
為借鏡國際經驗,本報專訪Wozep底棲動物政策研究的計畫主持人、荷蘭基礎建設與水資源管理部風場生態顧問德庸(Maarten de Jong),以了解荷蘭生態研究的特色與法規進展。
縮短知識落差 用科學達到更好的生態保護
荷蘭從1992年就開始建造離岸風場,2007年第一個大型離岸風場Egmond aan Zee(OWEZ)商轉。有感於人們對離岸風電帶來的生態影響還有許多不了解之處,2016年荷蘭啟動Wozep計畫,以現有三座風場為主要研究場域,一面進行生態研究,一面調整法規,確保往2030年目標邁進時,整體離岸風場都能兼顧生態發展。
德庸解釋,早期離岸風機建造時,廠商減少噪音的技術不足,國家標準也訂得太寬鬆,造成海洋生物傷亡過高。隨著對生態的重視與研究、法規調整加嚴、減少噪音與減緩生物衝擊技術的精進,共同為生態環境爭取到更大空間。
研究初期生態資料不足是常見的問題,德庸說明Wozep的研究方式,是先採用比較保守、較嚴格的假設模型。例如,先將鳥類因風機撞擊而傷亡的機率定在10%(實際值比10%低很多),再來計算整體生態影響。這樣即使在最壞的狀況下,生物所受到的衝擊還是能維持在「安全」範圍內。而隨著研究進展與檢討修正,模型會更加精準,也會找出更具體有效的減緩對策以減少衝擊。
舉例來說,北海的蝙蝠常會因遷徙而被風機撞擊。研究後發現,這種蝙蝠的遷徙會集中發生在特定月份(九月)、特定風向和風速(低於每秒5公尺的低風速)等條件。由於條件明確,風機營運商就只要在這種特殊條件下降低風機轉速(每分鐘一轉),就可讓撞擊風機而死亡的蝙蝠減少70%。
德庸說,要配合減速的時間並不多,而且這個時候風速低,廠商損失並不大,還能獲得社會認同,等於是經濟、生態和社會的三贏。
類似這樣的法則將運用於所有離岸風場(含既有風場與預計建立的風場),確保生態安全的前提,其實也是在為日後離岸風電的進一步擴大鋪路。
不只看一個風場 荷蘭研究看重大環境影響
對生態的研究永遠是不夠的。人們對鳥類、鯨豚、魚群會不會因風機而改變習性等問題還是不夠了解,在此同時,離岸風電的建置技術也在改進中,所以Wozep的策略是做中學(learning by doing),法規也須隨之調整。
為了達到2030年11.5GW的目標,目前Wozep正在研究的是累積性影響評估(Ecology and Cumulation Framework, KEC)3.0版。如果2030後還繼續增加風場,KEC也會進展到4.0版。
德庸解釋,累積性影響評估是荷蘭研究的強項,這代表研究不是一次只看一座風場,而是評估多個風場並存的效應,甚至將鄰近英、德的離岸風場效應都一併納入。
德庸說,現在技術日新月異,所以當國家標準加嚴,仍然是技術可行的。舉例來說,光是減緩打樁噪音就有很多選項,荷蘭會採用氣泡幕(bubble curtain)、甚至雙層氣泡幕、最新實驗成功的藍色打樁(Blue hammer)也是另一種做法。在此同時,荷蘭公共工程和水管理總局(Rijkswaterstaat)會確保噪音沒有超過標準,否則打樁就必須即刻暫停。
受壓力物種優先研究 亞洲區影響整體考量
借鏡荷蘭經驗,參與Wozep計畫的Deltares公司目前正協助台灣風場在荷蘭的實驗室進行先驗計畫,了解可行的措施。但兩地情況還是有很多差異。
德庸表示,在荷蘭北海主要受到影響的生物是港灣鼠海豚及海豹等,與台灣物種大不同,他建議先指認受到生態壓力最大的物種作為優先研究的目標。他也提醒要將鄰國風場納入考量。生態無國界,亞洲多個國家都在積極發展離岸風電,鄰近國家風場的累積效益不應被忽略。
參考資料
- 蝙蝠遷移研究圖片來自 Spatial and temporal occurrence of bats in the southern North Sea area。Wageningen Marine Research report C090/17
https://www.noordzeeloket.nl/publish/pages/144169/spatial_and_temporal_occurrence_of_bats_in_the_southern_north_sea.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