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03月29日,我在簡體書店看到一本書,書名《超個體》,眼睛馬上一亮。我抽出這本書時,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微微顫抖。當我將作者的名字以眼輕輕掃過時,我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加速且加重──伯特.荷爾多布勒(Bert Hölldobler)、愛德華.O.威爾遜(Edward O. Wilson)。我移動視線,看一下原文書名《The Superorganism》,猜想,如果這一本書是台灣繁體版翻譯的,可能會把書名譯成《超級有機體》,或者《超有機體》。我再將視線移到這本書的副標題──昆蟲社會的美麗、優雅和奇妙。還沒開始閱讀,我已被這本書迷得神魂顛倒了。
簡體版的《超個體》,翻譯出版的時間是2011年08月01日,而原文書出版的時間是2008年11月,相距不到三年,近年來中國大陸的外文書翻譯速度,量大且迅速。《超個體》之所以還沒開始閱讀就令我著迷,原因是這本書出版的18年前,也就是1990年,這兩位作者曾出版一本《螞蟻》(The Ants),得到普立茲獎,這本書「總共包含了732頁的圖表與雙欄位文字內容,精裝本的長寬各為31與26公分,重達3.4公斤」。這樣一本書,台灣並沒有翻譯的版本,因為,要翻譯這本書,需要很大的勇氣及許多時間的投入,而且,出版社會願意出版這樣一本幾乎註定虧本的書籍嗎?幸好,兩位作者擷取《螞蟻》一書的精華,寫成了另一本較親民普及的《Journey to the Ants》,於1994年出版。台灣則在2006年6月,由蔡承志中譯,遠流出版,書名《螞蟻.螞蟻》。
從我接觸昆蟲,到擁有《螞蟻.螞蟻》這本書後,它一直是我心目中最喜歡的一本關於昆蟲的書。2008年8月,中國翻譯出版了《眷戀昆蟲》後,我一度問自己,《螞蟻.螞蟻》和《眷戀昆蟲》,我比較喜歡哪一本?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我太久,因為我選擇的答案是:「繁體書裏,我最喜歡的昆蟲書是《螞蟻.螞蟻》;簡體書裏,我最喜歡的昆蟲書是《眷戀昆蟲》。」可是,此刻,當我擁有了《超個體》後,我在想,等我閱讀完這本書之後,我會不會陷入該怎麼處理這三本書在我心中排序地位的困境呢?
我記得,看完《螞蟻.螞蟻》這本書後,我的感覺是,應該沒有任何其他昆蟲的生活史,能夠比螞蟻更複雜、更精彩、更有趣的。不過,我同時也意會到一點,那就是螞蟻的生活史是非常不容易觀察到的,尤其是台灣的螞蟻,種類雖然多,但辨識困難,而且許多生活是在地表下的活動,因此,那些複雜、精彩、有趣的行為,只能是閱讀後的畫面想像,無法變成實際的觀察經驗。這種落差,讓螞蟻書籍的閱讀,變得很像小說的閱讀,帶有虛構的想像色彩。其他種類的昆蟲書籍,讀起來比較像散文,因為許多有趣的現象,是有機會在野外觀察到的。若從書寫的角度來說,對我而言,要寫一些關於螞蟻的生活史文章,感覺比較像在寫小說,充滿想像與虛構的元素;寫其他昆蟲的生活史文章,在心裏的感受上,就覺得比較貼近散文風格,往往充滿實際經驗過的元素。
有一回,我在二手書店看見一本《螞蟻.螞蟻》,瞬時興起一股把它買下來的衝動。因為我覺得這應該是一本買到手就永遠也不可能把它再拋售出來的書。(當然,我知道這是我極為個人的觀點)評估我自己擁有的書籍,一半放在老家,另一半擺在現居處。而我也確實經常必須往返這兩個地方,因此,我覺得有必要在兩處各放一本《螞蟻.螞蟻》,以利隨時想翻閱時,就可以從書櫃抽出來閱讀。我認為這個想法很實際,也很有道理,所以,我買下了這本二手書,就這樣,我擁有了兩本《螞蟻.螞蟻》。
就是因為對《螞蟻.螞蟻》的喜愛,造成了我對《超個體》這本書的期待。買回來後,我壓抑自己不要急著開始閱讀,應該等自己的心境和時間都感覺比較空閒時再開始閱讀。但是,隔沒兩天,我就忍不住翻閱它了。一旦翻閱,我開始焦慮了,我擔心如果一口氣讀完它,那麼這趟閱讀之旅的享受過程,將會很快結束,而我希望的是,這種享受過程,應該持續愈久愈好。那麼,我該怎麼辦呢?
我打開【前言】,刻意讀得慢。這還不夠,因為能夠多慢呢?我必須想想別的辦法,於是,我把閱讀過程裏隨時閃現的思維,寫在書頁的空白處,這樣一來就不可能快到哪裏去了。而這些寫在空白處的思維,又引發我寫這一篇文章的靈感。於是,我將書本闔上,中斷閱讀,寫起這一篇文章,讓這一本書的閱讀感覺,得以持續而緩慢地進行。撰寫這篇文章的此刻,我只讀完了《超個體》前言,所以我無法告訴你書籍內容。當然,撰寫此文的目的也不在分享讀後心得,而是,你應該大致能夠體會,因此,就說我這是一篇讀前感比較貼切吧!
我感覺到我所書寫的這一篇文章即將結束,這又讓我開始焦慮了。我會在這篇文章結束後隨即拿起《超個體》來閱讀嗎?如果會的話,那麼我該怎麼緩慢我的閱讀節奏呢?這真的是一趟既令人興奮,又令人焦慮且苦惱的閱讀之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