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獨有偶的,粗暴的土地徵收,也發生在首都台北。這天,中國NGO來到華光社區,看城市中下階層的生活歷史,如何被政府抹滅。由大安社大梁蔭民老師和溫州社區發展協會的何承翰,帶領中國NGO走進華光社區的殘破街道,說起舊時台北刑務所從都市邊緣搖身一變成為金磚地帶的故事。
華光社區 瓦礫掩埋城市記憶
看著滿目瘡痍的華光社區,中國NGO直呼:「太粗暴了!」肖潼婷認為,在當權者眼中,華光社區的價值輸給了金磚地帶的價格,梁蔭民老師聞之深感認同。轉過街角,映入眼簾的是拆了一半的瓦礫廢墟,眾人皆拿起手機拍下這殘破的景象,何承翰說這簡直是戰亂國家的場景。
何承翰說,和日本政府對台灣長遠的規劃相比,國民政府只是把台灣當作反攻跳板,不像日本對台灣有長遠的規劃。梁蔭民也表示,這樣的現象目前還是存在,很多人仍未將台灣當作自己的家鄉來愛惜。
華光社區學生訪調小組成員表示,華光社區保留了台北城的負面歷史,更見證了台北城的演變。肖潼婷也說,抹去城市的過去,人們忘了自己從何而來,又怎麼曉得自己要往哪裡去。她以四川的山水劇場《印象武隆》為例,劇中利用現代科技重現美好的昔日印象,如此珍貴的文化財產若能直接保留,豈不更好?
來自中國的法律系學生李陸達,以法律角度看華光,他認為台灣政府恃強凌弱,政府長年默許、管理不善造成的窘境,怎麼會反過來讓人民來補償政府?他舉例,2008年一名英國流浪漢在閒置的莊園一角住了21年,即便後來莊園由另一位富翁買下,法律仍保障這名流浪漢的居住權。李陸達說,台灣並不是在戒嚴,他無法理解華光這樣的事為什麼會在台灣發生。來自韓國的朴祥鎬表示認同,並說在韓國只要居住滿30年以上,就能獲得政府保障的居住權。
為華光社區惋惜的中國NGO們,提出許多建議。肖潼婷對華光的老樹特別有感觸,提議仿效美國的黃絲帶故事,為樹木繫上絲帶為樹木發聲。廣告系學生楊燁,則提出拍攝影片訴諸以情,以柔性的宣傳方式,牽起人們的感情與關注。
成都益眾社區發展中心經理李永東表示,走在人去樓空的華光社區,還是感受得到巷子裡的鬧中取靜和曾經的鳥語花香。他以成都的「寬窄巷子」作為保護性開發的例子,寬窄巷子位在繁華的一環內,作為古蹟,保留了古樸的舊城風情,作為精華地段,也包容了許多文創和商業活動。梁蔭民感嘆道,華光聲援團體曾提出中繼住宅、NGO辦公室、青年旅館等等利用方式,想讓政府看見華光社區的價值,可惜政府始終無動於衷。如今居民已全部遷出,聲援團體只能盡力爭取,保留華光社區的老樹和舊建物。
有機農園百年厝 淡海二期非荒地
土地正義之旅的最後一站,中國NGO來到淡海二期計畫區,由反淡海二期徵收自救會成員蔡瀛,為大家介紹淡海的有機農場、百年石滬和盧家古厝,他讓每一位來到淡海的人體會到,淡海不只是待開發的荒地。
交流團一行人,到牛埔有機農場和經營人盧建和交流,暢談有機農業和糧食安全。盧建和說自己經營農場的重心,在於推廣食品安全教育。肖潼婷則回饋四川安隆有機村和北京的小毛驢市民支持農業,以「契作代耕」讓消費者參與農作物的生產過程,人與人、人與土地的連結,和台灣小農的努力方向不謀而合。
兩百年前落腳淡海的盧家祖先,在這裡建起盧家厝,至今後代子孫仍視為盧氏在台灣生根落腳的源頭。而盧家古厝無論是龍虎石柱、或是土角厝和金包銀牆面,都保留著傳統建築特色,是極具價值的文化資產。潮間帶的石滬群,更是淡水舊地名,滬尾的由來。
提起淡海二期環評,蔡瀛忿忿不平的表示,開發商竟然以找計畫區外的居民作民意調查,當自救會好不容易將二期開發案逼入二階環評,開發單位竟然換個只是名稱就重新送審,令人感到氣憤又無力。淡海二期自救會認為,淡海二期不只是一片荒地,其中的自然生機與人文歷史需要用心經營,不應該步上一期後塵,被夷為沒有靈魂的待售建地,僅供炒作買賣。
連續兩天,一連串的台灣土地故事。中國的NGO對台灣的印象,不再如想像那樣單純美好。真正的台灣,其實有點複雜。為什麼國慶日上街抗議的人比慶祝的人多?為什麼民主台灣的土地徵收如此粗殘?為什麼佔領內政部不用擔心被機槍掃射?這一路,幾位在台灣為土地、為環境抗爭的前輩都認為,唯有喚醒人們心底的公民意識,才能促使社會、國家往人民期望的方向前進。旅途中,「公民意識」四個字,一再被提及,將公民意識的種子栽進每個人心裡。(系列報導,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