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蔡英文競選時承諾原民轉型正義,更在今年8月1日代表政府向原民道歉,宣布開始推動轉型正義與歷史正義委員會,也重啟《原基法》推動會。不過,近日浮出檯面的「原住民族傳統領域劃設辦法」最新草案,卻驚見排除了「私有土地」,決策過程也缺乏部落參與,讓各地原民團體相當跳腳,認為此舉反讓傳統領域破碎化,更等於無法討回杉原棕櫚度假村等遭私人開發的土地。
16日,30多個原民團體集結於行政院外,要政委張景森出來面對。原民團體直指,原民會提出的劃設辦法,在進入行政院部會協商後,排除了私有土地,也曲解了傳統領域及原住民土地的內涵,更由公產機關來干預傳統領域的劃設,是不尊重部落主體性,而這一切的主導者就是政委張景森。
原民會、行政院:草案未定,會納入部落參與
雖然張景森未出面,但原民會土管處副處長謝亞杰澄清,傳統領域劃設辦法未定案,仍有討論空間,且並未排除私有土地。在制訂辦法與將來劃設的過程,都會納入民族議會與部落參與。
族人質疑,原民會講得很漂亮,也的確提出了可接受的草案,但部會協商時,會不會再遭張景森作梗翻盤?謝亞杰強調,傳統領域劃設辦法將來是由原民會負責公告,張景森僅是提醒可能有爭議之處。行政院諮議也表示,行政院已授權原民會辦理。但面對原民團體要求行政院表態,是否完全接受謝亞杰所說不排除私有土地、部落參與制訂等,卻無法當場承諾。
原民會更承諾團體,將來劃設小組會以部落為主體,民間所建議的以雙軌劃設方式加入民族議會角色、將研議劃設小組及劃設商議小組成員組成中,納入當地部落或民族推派代表、民族議會代表、專家學者可參與協助劃設及審議等意見,原民會都將採行,以制定符合族人期待的法案,來落實轉型正義。
排除私有地大開方便之門? 原民憂開發掏空部落
原民團體質疑,若排除私有土地,恐導致類似台東杉原棕櫚度假村等眾多開發案,讓鄰近部落再也無法主張《原基法》21條明定的「知情同意權」。例如杉原棕櫚開發案中有六成以上是私有土地,但全境皆屬阿美族或卑南族的傳統領域,過去曾是阿美族重要的放牧採集地,但若依照此一劃設辦法,將不被承認為傳統領域範圍,鄰近部落即無法主張知情同意權。
「大開開發大門!」Pangcah阿美族守護聯盟Namoh Nofu Pacidal細數東海岸開發案,遠雄海洋公園、寶盛水族生態遊樂區、滿地富遊樂區、旭塔觀光飯店、娜路彎大酒店、棕櫚濱海渡假村、都蘭灣黃金海休閒渡假村、台東渡假村、杉原遊艇......等相關歷年開發案,私有地佔54%到100%不等,排除私有地管制的劃設辦法,等同不須經過部落知情同意權。
目前面臨「孔雀園」BOT開發的邵族民族議會代表Malihan指出,目前全部落已有共識不接受開發,但縣政府與業者卻開說明會要談「回饋」,他們大動作反彈,卻換來「這土地是傳統領域嗎?」的冷言反問,讓他們焦急。
花蓮瑞祥部落青年林高捷則表示,當地因為瑞穗溫泉而遭開發業者瞄準,目前至少有八個開發案,加上政府因此相關的公園、停車場、道路、污水處理場等建設,總計畫上達270公頃。林高捷擔憂,業者已經取得土地,若私有地不能劃為傳統領域,當開發計畫一來,「部落一定會被掏空」。
關於這些爭議開發案,原民會則解釋,只要當地部落完成傳統領域的劃設公告作業,即可依法要求業者向部落踐行原基法第21條賦予的諮商同意程序,保障原住民族自然土地權利。
學者批:傳統領域若排除私有地,等於走回欺壓原民老路
東華大學原住民民族學院教授施正鋒批,若排除了私有地,等於只是談公有地解編,退後成「公地放領」,更是「傳統領域原保地化」的退步。蠻野心足生態協會秘書長謝孟羽分析法律,表示《原基法》母法所指涉的原住民土地,並無公私土地之分,但原保地卻只是私有概念,反而凌駕了母法。
施正鋒認為,傳統領域上的既有私有產權,正是政府應面對的轉型正義重要工作之一,而非一味排除了事。這些傳統領域遭私有化的過程,正是嚴重的歷史不正義。過去政府以土地收歸國有的名義,大量侵占原民土地,在國營企業民營化及公地放領等過程中,又讓這些土地淪落到私人手中。
因此,如果傳統領域的劃設排除了私有土地,等於是把壓迫原住民族的歷史正當化,不但否定了傳統領域、更否定了原住民族的主權,也就是殺死原住民族的存在。
積極捍衛部落主權 原青:傳統領域是族群命脈
原住民族青年陣線Savungaz Valincinan更指出,原民對土地的概念與政府並不同,對他們而言,傳統領域談的是主權而非產權。對原住民族來說,土地是生命、是族群的命脈、是文化得以成長的根基。原住民族傳統領域是先於國家法規而存在的自然主權,完全沒有公有私有的問題。
目前也不少部落中壯年正在積極發起返回舊部落的行動,對於傳統領域的劃設規定相當關注。勒俄腊部落重返祖居地發起人翡束寶給表示,他們的傳統領域位在霞喀羅步道附近,目前遭劃為國有林班地。
達魯瑪克部落青年Ciamalre則表示,自己雖然從小在都會長大,但近年積極參與部落,也已獲得認可,但令他憂心的是,已有部分遺跡因為遭私有而失去了,看見這樣的危機,他表示非常不希望文化變成「死的」、只能在教科書上看到,「我們只能哀悼文化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