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野外山區,每逢烏來石山桃(Pholidota cantonensis)、阿里山根節蘭(Calanthe arisanensis),總令人驚喜。二月盛開的蘭花,令人恍然大悟,何以名為「報歲」。台灣原生蘭科超過400種,一年四季野外都有不同的蘭花盛開。想知道每個月開哪種蘭花,今年林試所「花時間」年曆提供解答,每月主打的蘭花,只要當月在野外多留意,就有機會一睹倩影。
「花時間」由年度行事曆與月曆組成,內容是兩年來的植物形態紀錄,由福山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林建融提供;結合數位影像科技創新風格,貼近數位世代,更賦予植物保育當代詮釋,不僅賣萌也賣專業。
為族群數量少的植物解構形態 增加生產力
適合隨身攜帶的「花時間」行事曆,內容包含在福山植物園收集的57種原生植物,時時都可感受福山植物園的美好;月曆更以台灣原生的蘭科植物為設計主軸,清楚解構12種蘭科從外側的花萼、花瓣,到內側雄蕊、雌蕊的形態,在嚴肅的科學記錄過程中,意外地結出美麗的果實,引領讀者走入微觀植物小宇宙。
「花、果實、種子,是植物重要的繁殖器官。我們常只注意一朵花的樣子,卻忽略花的構造,以及其重要的功能。」林建融說,透過導引式的解構,讓使用者一睹原來美麗的花朵為了繁衍後代,具有這麼繁複精細的構造。
「植物形態,早從很久以前就已經以文字或繪圖的方式記錄下來,現在相機技術非常發達,以攝影方式記錄下這些植物花朵的形態,對科學教育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林建融說,系統性紀錄各種植物花的形態,在推廣教育上十分有利,但付諸數位影像紀錄,則是為了測試相機的表現。
去(2018)年初,他在某次假日值班路上,偶然瞥見路旁盛開的大葉溲疏(Deutzia pulchra),隨手採集了一段枝條回辦公室進行記錄。當時手邊恰好有棚燈、黑布以及微距相機,便克難地搭了簡易攝影棚,隨手拿把美工刀進行花朵解構,完成了系列照片的第一件作品。
林建融坦言,影像紀錄更能忠實、完整呈現植物形態,並傳遞植物知識,花費的時間也比手繪更省時;技術熟練後,只需4小時。在這之前,他手繪一種植物圖約需3天的時間,就算扣除採集與查閱資料與標本的時間,仍需花費近20個小時才能完成。
在長官、同事與朋友支持與鼓勵下,他持續針對福山植物園內的植物進行花部形態紀錄,名為「福山花時間」,至今完成超過200種植物。
結合方舟計畫 累積形態紀錄成厚實力
這些資訊對植物保育價值非凡。春節前一週工作日,福山植物園苗圃裡的蓬萊胡頹子(Elaeagnus formosensis)盛開,它是《紅皮書》評估極度瀕絕物種。趕在花期結束前,林建融拿起工具,剪下枝條,回研究室,在自己搭建的簡易攝影棚中,開始紀錄它的形態。
族群稀少的物種,各有各的難處,研究人員不能只停留在研究室找資料,而是積極地向植物本身探詢解答。這株蓬萊胡頹子經林試所植物園組助理研究員陳建帆野外採集之後,在台北植物園苗圃扦插繁殖,之後將幾株植株,備份到其他國家植物園中,希望增加保險機制。在福山植物園苗圃的兩棵植株,短短半年時間活力十足。
採下不到一小時的蓬萊胡頹子帶花的枝條,林建融稱這些被採的枝條為「大體老師」──對植物抱持尊敬的態度,不多採,也不要採回來任其腐爛無用,甚至拍完之後,再將它種回去。「這是它傳宗接代的器官。你採了它,就是少了一個機會,一定要珍惜每一份你採下的東西。」
從構思怎麼讓這個枝條放在版面上好看,接著拍攝花朵的縱剖面、側面與正面。縱切、橫切子房,也讓原本是肉眼不易看清的子房內胚珠的形態,透過微距顯像,看得一清二楚。
這類植物形態數位記錄的工具書,市面上仍從缺,而現有的植物圖鑑,文字所描述的植物形態,往往無法讓讀者建構出精確的樣貌。以數位影像紀錄台灣原生植物形態,剛好彌補文字上的限制。林建融花費超過一年時間,系統性地記錄了200餘種台灣原生植物的花部形態,就為了補齊目前形態資料上的空缺。
「花時間」系列出版後,許多學校邀請他教學生了解植物的構造,他幾乎都婉拒。他認為教育是很專業的工作,並非具備科學知識就可以當老師;他希望透過種子教師的培訓,把這些知識帶進學校,經由教學專業的教師編製成教案,才是有效率的方式。
「植物形態不僅是對植物特徵的描述、作為植物分類的依據而已,它更協助我們進一步知道每個構造存在的意義以及運作的機制。」林建融認為,各個植物園的支援相當重要,蓬萊胡頹子若非台北植物園支援,就會從紀錄中缺席。
「花時間以花為主題,並以開花時序呈現,更重要的是林試所長時間投入植物基礎研究的用心。」林試所長張彬說,正值將台灣原生植物保育推向新紀元的「國家植物園方舟計畫」啟動,包括植物形態數位記錄在內的基礎資料累積,將是原生植物保育走得更長遠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