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凱族自稱為「Ngudradrekai(山上的人)」,他們將樹豆及其它豆類維持多樣性種植,間作在小米田間,成為千年以來的慣例。對於花生,他們稱之為「maka-pyrang」(意即「來自平地」),則採取小規模、專一化種植,顯然是受到外來文化影響。無論是傳統,或者融合外來豆類的種植應用,廣泛發生在台灣各民族部落之間,逐漸形成部落的物質文化。
豆類語言
語言是了解一個民族物質文化的重要工具,豆類的民族語彙,更是探索古老豆種源起以及利用的密碼之一。儘管相對於小米系統,豆類語言顯得零散,但各民族發展顯示的多樣性,仍值得關注。台灣豆科植物,包括食用豆類及原生豆類,達448種以上。經原住民族命名的豆科母語,目前,泰雅族有38種植物語彙,布農族32種,賽夏族15種,阿美族41種,排灣族37種,魯凱族32種,及達悟族26種。
除了對豆類進行命名之外,原住民也將豆類及非食用豆科植物之名,應用於其它用途。以賽夏族為例,於該族群之新竹北群中,原名為「tautauwazai」的家族,於清朝及日治時期被迫改以漢文書寫,於是便以字首tau音譯為「豆」,而成為豆姓家族,而「tautau」指的是「落花生。而賽夏族朱姓家族,其家姓原為「titjun」,乃是源自豆科植物雞母珠「tibtibun」轉譯而來。賽夏族人命名,多從自然界事物取材,其中以豆為姓,則是目前百家姓中獨一無二的姓氏。
此外,對於土地的命名,原住民族多從特殊地形、地理、物產、及傳說歷史等多項特徵,進行傳統領域的命名。以豆為部落土地進行命名者眾多,其中較廣為人知的,當以花蓮馬太鞍部落「vataan」,阿美族語意指樹豆「vataan」盛產之地。屏東牡丹鄉牡丹村,「sinuvautjan」,排灣族語意指葛藤。 而五峰鄉公所所在地,泰雅族稱為「tatoba」,顧名思義,很多魚藤生長的地方。苗栗今日之龍騰斷橋一帶,舊稱「魚藤坪」,肇始於早期當地傳說中,鯉魚精為害,故先民種植大量魚藤毒殺之。
豆類傳說
儘管上述各族的豆類語彙呈現豐富多樣性,但台灣豆類傳說並不多見。其中,當以排灣族Vutsul系統[1]中對於豆類的故事,最具神話特色。據說,一對kauzauzangiljan家的兄妹來到世間,看到padain(瑪家鄉境內)的saljavan神所造的天地如此美好,因此,兄妹就將小米及紅藜做成花環戴在頭上;將puk(樹豆)放在鼻孔裡;kavatiyang(小綠豆仁)放在耳朵;kuva(黃帝豆仁)放在哥哥腋下;viljugu放在肛門裡;qarizang(長豆仁)放在妹妹兩腿之間。這個傳說,除了突顯豆類與人體的關係之外,也說明了樹豆與小米等作物,來自古老神授之說。[2]
另外,賽德克族人稱樹豆為「susungut」,這是他們對傳說中小黑人的稱呼。據說,因為小黑人常爬到樹豆之上,故名。另有一說,是因其體型矮小如樹豆之意。無論為何者,小黑人與樹豆,融合成為泰雅族豆故事。
相傳18世紀,在阿里山特富野部落,鄒族亦有一個與鵲豆(鄒語:fo'na)相關的悲慘故事。這些年,無意間遭到誤解,發展成為阿里山「生命豆祭」觀光活動。但事實上,鄒族部落長者並不認同「生命豆祭」即meefo'na故事之說法。[3]
豆類好吃:樹豆
迭經不同時期的移民及引種,原住民鄉栽培食用豆類約21種,經常可見的種類如鵲豆、豇豆、米豆、刀豆、萊豆、菜豆及樹豆等。除了食用豆類外,原鄉對於台灣原生豆科植物的食用,目前僅見於賽德克族群,利用假菜豆(Pueraria phaseoloides)及台灣山黑扁豆(Dumasia villosa ssp. bicolor )食用嫩果莢的報導。
從田野資料來看,樹豆應該是台灣最古老的民族食用豆選項。由於栽培時間長久,各族已衍生出屬於自己的獨立語彙,甚至栽培品系。樹豆語彙包括賽夏族語「senget」、泰雅族語「sunguc」、布農族語「halinan」、鄒族語「ecngi」、卑南族語「wuma'e」、魯凱族語「karidrange」、排灣族語「puk」、拉阿魯哇「'arisangʉ」、卡那卡那富語「aricang」,及阿美族語「vataan」等,顯示樹豆在台灣山地旱作農業及生活必須的重要作物。這個起源於非洲的樹豆,於史前時期,傳抵印度後,成為西印度地區的重要豆類食物。
之後,隨著原住民族先民輾轉遷移,與小米等古老作物,從亞洲大陸被攜帶來到台灣,成為原鄉豆類史祖之一。由於耐旱、採收期長、多年生及高營養價值等特性,久之遂成為原住民口耳相傳的威爾鋼食材。其意,強調過去糧食營養不足條件下,樹豆對於蛋白質的補充。由於過去台灣原鄉居民所需蛋白質,倚賴狩獵及漁撈所獲,因此樹豆之料理方式,也多與獸肉、排骨及生薑熬煮食用,成為薯芋及小米齊驅的豆類飲食。
豆類好用:魚藤
除了食用豆之外,對於原生豆科植物的應用,包括毒魚、藥用及纖維功能,其中又以毒魚最為廣泛。原住民族利用植物毒素,進行集體捕魚或個人捕魚,包括了木荷、揚波、巴豆、黃杞、灰背葉紫珠及豆科中的六種植物進行毒魚捕撈。豆科中的毒魚植物包括老荊藤(C. reticulata)、蘭嶼魚藤(D. oblonga)、疏花魚藤(D. laxiflora)、三葉魚藤(D. trifolia)、小葉魚藤(M. pulchra var. microphylla)、台灣魚藤(M. pachycarpa)及山豆根(Euchresta formosana)七種。
這類毒魚植物因含有魚藤酮(rotenone)、魚藤素(deguelin)、及苦參鹼(matrine)等多種活性成份,作用於中樞神經時,能抑制呼吸,成為毒魚的關鍵因素。但是,恆春排灣族對疏花魚藤,卻有吸食莖部汁液,又名水藤之說法;另外,台東魯凱族對於老荊藤之莖部汁液,也有解渴一說,這兩例,是較為奇特的現象。有關植物毒魚方法,各族各有名稱,魯凱族稱之為warhapulhu,排灣族語lepuli,及阿美族語misadim等,是一種具有部落規範的生業活動。七種毒魚豆科植物,除蘭嶼魚藤屬狹隘分佈種類,僅限於達悟族使用。其它廣泛分佈型之魚藤類植物,各民族多有其稱謂及利用方式:排灣語lapul、魯凱語rhapulhu、泰雅語tuba及賽夏語tatoba’等。
鑑於魚藤有效的殺蟲效果,日據時期,日人大力提倡魚藤事業,應用於病蟲害防治。到了1943年時,栽種面積達1880公頃,是台灣魚藤事業全盛時期。除了進行本土魚藤試種外,日人先後從印尼、沖繩及新加坡等地,引進7個魚藤品種,進行改良,發展出直性及蔓性等近83個魚藤品系。當年栽培魚藤之經濟效益,較栽培甘蔗及水稻利益優厚,成為台灣原鄉豆科植物,從傳統文化層面轉向農業利用的一大創新產業。
原住民傳統食用豆類及原生豆科植物利用,長期以來,在增產前題下,往往淪為被改良對象,失去諸多豆種及利用知識。未來應加強民族語彙解譯,及田間保種技能,免於絕滅之危。
【註】
- 排灣族區分為Raval與Vutsul兩個系統。
※參考資料:臺灣原住民數位博物館
- 目前,對於神話中kavatiyang、kuva、viljugu、qarizang的四種傳說豆類,田間報導人雖指出為何,但依照但依據這些豆類引入台灣的時間,
與排灣族創世傳說顯然仍有差距,未來仍有再確認之必要。
※參考資料:臺灣原住民族知識與文化數位典藏
- 節錄中正e報報導:阿里山鄉達邦村前任村長莊新生表示最初的生命豆祭並不是鄒族人們以前一同創辦的祭典,而是早期特富野社梁家頭目創造的儀式,因為族內規定勇士出門打獵時內心要完全禁絕女色,梁家頭目就想出了一個利用女性測試勇士們是否真能心無女色的方法,那就是生命豆祭,也是當時全鄒族女性最痛恨的儀式。最後,因為嚴重羞辱到一位女性,女性憤而自殺,生命豆祭廢除。
※參考資料:中正e報